稠车行驶了半日,仍是未到下一座城池。
玉璃初次乘坐稠车的新鲜感早已被颠簸殆尽。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哭丧着脸问道:“为何偏要让猼訑拉车?这也太慢了……”
幽魂煜轻轻扬眉:“那你想让什么魔兽拉车?”
“会飞的?一日万里的?比如,獬豸?饕餮?梼杌?麒麟?……”玉璃掰着手指,认真念叨着。
幽魂煜听了只吟吟含笑不语。禹丹则捂住脸,不忍直视般地躲远了一些。
玉璃诧异道:“我可是说错了一样?”
“没有”,幽灵残月忍俊不禁,摆了摆手道:“你是一样都没说对。”
玉璃脸上被笑得有些搁不住,委屈道:“我都逃课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玉璃被带去了逍遥谷,不见天日。再半个月前,她被飘渺魔侍到处追杀,不得闲暇。再往前一个月,她那时还在人界……魔史在她的脑中,怎能不寥寥无几?
闻得此言,幽灵残月愈发哭笑不得,他朗声笑道:“罢了罢了,那本侍者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补上一节。”
“饕餮、梼杌,此乃凶兽,唯有魔力极其高深者,才可镇压。獬豸、麒麟,此等瑞兽,直接乘骑便可。唯有猼訑,因其目长在背部,无法被乘骑,所以才会被用来拉车。”
“哦……明白了……”玉璃微微拖长了语调,心思一转,忽想起一事,微含了一缕浅笑,问幽魂煜道:“你魔力高深,定能降伏凶首!你的坐骑可是梼杌?”
幽魂煜盈盈笑道:“按乐府的风格来看,你觉得我会喜欢凶兽?”
玉璃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就是因为知道您与众不同,才觉得您不会选择獬豸、麒麟这等寻常坐骑。”
幽魂煜眼角满是笑意:“我的魔兽是白泽。”
“白泽?!”玉璃与禹丹皆羡慕不已。
白泽本是出尘之姿,奈何坠入世间。知天下鬼之名字,则众鬼自却。通过去,晓未来;亦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
幽灵残月笑着叹道:“相识多年,你留些风头给我可好?”
玉璃看了看周遭,托着腮笑道:“现下无人追来,为何不将那白泽召唤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幽魂煜静一静声,缓缓道:“白泽太过引人注目,会使路人蜂拥而至。”
玉璃木木听着,有一股惆怅之意生生逼上喉头。只木然想着:万事皆瞻前顾后,不能顺心意,岂不是自带枷锁?所谓世俗,不过是束缚罢了。
微风隔着帘子簌簌吹过,吹皱了一汪沉寂。玉璃惭愧地低头轻声道:“是我思虑不周……”
幽魂煜不忍让玉璃失望,便拍了拍幽灵残月的手臂,淡淡吩咐道:“去把墨麒麟唤来。”
幽灵残月点点头,随即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转瞬间,一个复杂而又玄奥的召唤阵在地面迅速绘成。
伴随着召唤阵的阵纹由红色慢慢变成金色,一道道明亮的金色光芒从阵纹中飘散出来,向阵法中心如漩涡般积聚扩大。
突然,整团金光如烟花般爆炸开来,一只墨麒麟吼叫着,在四散的金光中逐渐显形。
墨麒麟全身以墨相染,从其外部形状上看,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就于一体;尾巴毛状像龙尾,有一角带肉。有天生的自愈能力和强横的肉体,精通风、火、雷、电、水五种能力。
玉璃战战兢兢地走到墨麒麟面前,距离五步远,就再不肯动弹。心里一阵苦笑:它不会一脚把我踩成肉泥吧……
“可是怕了?”幽灵残月得意洋洋地摸着自己的墨麒麟,取笑道。
玉璃涨红着脸不说话,气鼓鼓地走回车边,心里恨恨地想:我一个娇弱的人族侍女,可不得贪生怕死?
一只玉手倏然伸到玉璃的面前:“来,我陪你。”
说话者的声音清冷、温柔,像有魔力般的吸引,让人忍不住想向他靠近。玉璃迟疑了一下,随后“咯咯咯”地笑起来,将自己的素手徐徐放到那人的手心里。
幽魂煜五指微拢,轻轻一用力便将玉璃从地上甩飞了起来,在空中画出了一个优美弧度。随后,他松开手,旋身飞到了玉璃的身后,将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二人遂平稳地落在了墨麒麟的背部。
两手相触仅仅一瞬,玉璃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当她温顺地靠在幽魂煜的怀里,暗暗嗅着幽魂煜身上绵薄的樱香,感受着幽魂煜细密的呼吸声时,心里不禁被一种梦幻般的美好感觉占满。
幽灵残月撇一撇嘴道:“我的魔兽,怎是我不得乘骑?”
幽魂煜目光清净,如波澜不兴的水面,唯见水光,不觉波动,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你乘坐魔兽,让本王紧随你侧,御风而行?”
幽灵残月低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答道:“在下不敢。只是,禹丹魔力尚浅,怕是不足以飞行太久。”
禹丹神色一震,眉毛挑了起来。她斜斜地撇了玉璃一眼,粲然笑道:“离这里最近的是灱城,在下的魔力足以支撑在下飞到那里,煜城王大人可以带着主人先去别处转转,最后在灱城的传送阵处与我们会合。
玉璃静静地看着禹丹,觉得她的眼神中大有深意,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雪亮:她莫不是故意而为?二人遂相视一笑,眸中皆有融洽的暖意。
四处茫茫,枯黄色的云朵一触便碎。墨麒麟在云层中自由地穿梭着,柔软的清风丝丝缕缕地拍打着玉璃面颊,舒爽惬意。她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了自己似真似假的快乐中……多希望我们可以永远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墨麒麟已徐徐降落到了灱城的传送阵旁。
幽魂煜抱着玉璃跳了下来,随后便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手,轻声道:“你们来得太慢了。”
禹丹垂着眼睑,恭谨道:“在下魔力不济,残月大人等了在下一刻。”
幽灵残月见禹丹神情拘谨,岔开了话题,微笑着问幽魂煜道:“现下去何处?”
“深渊火域”幽魂煜淡淡道。
借由他二人谈话之际,玉璃局促不安地窜到禹丹身边。仿佛有森冷的风生生擦着眼眸刮过,玉璃眼中一酸,却又硬生生忍住了泪意。她拽了拽禹丹的衣袖,附耳轻声道:“谢谢。”
禹丹笑了笑,在玉璃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心仪乐师。”
禹丹的语气是肯定的,而非疑问的。玉璃咬了咬唇,似乎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豁出一切地说道:“是,我心仪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