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明,禹丹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唤了玉璃起身,轻声道:“煜城王大人回来了,主人莫要再贪睡。”
玉璃睁开朦胧惺忪的双眼,迷蒙地看着禹丹:“可知他因何事找我?”
“煜城王大人并未找您。”禹丹微一发愣,又笑道:“主人莫不是忘了您昨日睡前对在下的吩咐?您让在下看着灵月侍者,若见煜城王大人回来寻他,便立刻唤您起身。”
玉璃痛苦地“嗯”了一声,皱着眉头慢慢坐直身子,觉得喉咙微腥,遂放弃了挣扎,昏昏沉沉地任由禹丹替她梳洗。
“主人可是身子还有不适?”
“没……困……”半梦半醒间,玉璃懒懒答道。
一块凉凉的手帕敷在了她的脸上,玉璃渐渐醒神,抚一抚脸振振精神道:“可偷听到了他们谈话?”
禹丹摇头道:“在下未曾靠近幽灵残月大人的房门,只是隐约听见了敲门声,便出去看了一眼,正巧看见煜城王大人带着一名白发老者进入了他的房间。”
“既如此,我们便去门口等候他们出来。”玉璃强忍着胸口处的刺痛,挣扎着站起身,扶住禹丹的手,缓缓向屋外挪去。还未走几步,已听见有熟悉的笑声。
逍遥谷主径直朝玉璃走来,爽声笑道:“果如乐师所言,你断不能允他独下密道。”
玉璃躬一躬身子施礼道:“见过逍遥谷主。”只这细微一动,便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禹丹亦随着行礼,恭声道:“参见逍遥谷主,逍遥谷主安好。”
逍遥谷主也不理睬禹丹,只静静立于玉璃一侧,闭目苦思。
禹丹垂了头,兀自悄悄让开了空间。她虽被晾在了一边,但神情却无半分悲切。
幽魂煜看在眼里,对禹丹的懂事理、明事故更加满意,越发觉得让她留在玉璃身边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
“找到印节了!”突然,逍遥谷主暴喝一声,一道红光自他的身上冲天而起,仿若一道光牢,将他困在其中。他的脸色很凝重,双手宛若有千钧重量一般缓缓对空抬起,青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处凝聚。慢慢的,随着他双手的靠拢,两团青色的火焰汇聚在了一起。
“去!”随后,逍遥谷主大喝道。与此同时,他身上红光大放,手中的青色火焰也拍在了玉璃的胸口处。
玉璃闷哼一声,却并未感受到想象中的灼烧感。火焰流淌过她麻痹的身子,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的清凉甘露一样,只让她觉得浑身舒缓轻快。
下一刻,逍遥谷主收回了光柱,嘿嘿笑道:“伽蓝印已修复,反噬已解,倒是废了老夫好一番心力。究竟是何邪阵?竟这般霸道。”说着回视幽魂煜,神秘笑道:“你所求之事既了,也该顺次老朽之意,老朽想去见一见那烟雨阁。”
“谢谷主”,幽魂煜行了一礼恭敬道:“请随吾来。”
四人队遂变成了五人,浩浩荡荡地向烟雨阁杀去。一路上,渺无人烟。直至到了烟雨阁门前,玉璃才见到一名紫衣高冠男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房檐之上,哼着小曲,曲意婉转含蓄。
“兄长让四弟好等。”幽魂逸轩从房檐上一跃而下,笑吟吟道:“四弟这烬城王府的大门可是一夜未关,空候了您一夜。”
“本王方今心力交瘁,怕是猜不得哑谜”幽魂煜慢里斯条道。
“四弟也是有苦难言。”幽魂逸轩说着略停了一停,狡黠一笑,仿若一只狡猾的狐狸,脸上写满了奸诈,又道:“那密道共通三处,一处是薛府,一处是石室,还有一处是城外。兄长只需寻那石室,其余二处,无需挂心。”说罢,他便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幽魂煜也不去管他,掉头就往烟雨阁三层走去。
“他哪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倒看他自在得很!”石梯上,幽灵残月愤极。
“他的体内种有七寸冰蚕。”逍遥谷主一面摇头晃脑,一面抚掌大笑:“妙极,妙极,竟是又吞了月摩火蝎,这现任烬城王可真是不简单。”
“谷主方才所诉,你可听懂?”玉璃别过脸,悄悄问禹丹道。
“七寸冰蚕,性至阴,有剧毒,产于北冥蛮荒,可用来炼蛊。受蛊者需每月以施蛊者之血来喂养体内冰蚕,否则便会筋骨寸断而死。唯施蛊者死亡之时,冰蚕才会脱离宿主。因种蛊之时,需宿主完全配合,所以,受蛊者多为死侍。”禹丹歇了一歇,继续轻声道:“月摩火蝎,性至阳,亦有剧毒,产于极南荒漠。它的效用在下并不清楚,但听闻谷主之意,应是能暂时抑制冰蚕之毒。”
玉璃低头沉思片刻,心头一转,不慎惊闻出声:“莫不是那烟雨阁之主,以烬城王的父母做要挟,给他种了这七寸冰蚕?”
幽魂煜点一点头,淡淡道:“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甘心配合?”
“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之人。”玉璃低叹一声,一时语塞。
“他可不是!”逍遥谷主不假思索道:“月摩火蝎,以毒攻毒。他早已冰火相融,脱了控制,何来可怜二字?”
“早已脱离了控制?”这次,不仅玉璃大惊失色,连幽灵残月与禹丹也都大吃一惊。
幽魂煜停步,回首看着玉璃三人,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无奈道:“他既对密道了如指掌,又叫我们无需挂念出口处有人逃脱。可见他暗中准备已久,就算我们未曾来过此处,他迟早也会凭一己之力,端了这烟雨楼。我们不过是恰好帮他补足了兵力,助得他计划提前罢了。”
“那他为何昨日并不明言?又不是不会帮他!倒叫我们猜来猜去!”玉璃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被摧毁了。
“因为计划有变,他需要时间来做安排。未防打草惊蛇,在未彻底封死出口之前,他不敢流露出异样。”幽魂煜静静道。
“好狡猾的人!”玉璃恨不得仰天长啸,但因有外人在,却只静静叹道。
幽魂煜望住禹丹,慢慢道:“有一处出口设在薛府,不出意外的话,你阿姊的死因即将浮出水面。你可还经得住?”
禹丹丧子发哑,颤颤道:“既要报仇,便要稳得住性子,徐徐图之。将所有的参与者全部找出来,一网打尽,一个都不放过。若是稳不住性子,遗漏了几个该杀之人,岂不可惜。”
“那我们下去罢。”幽魂煜点点头,淡淡道。他扬手打开了结界,走至屋内尽头的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架格前,伴随着他手上亮起的一层蓝光,架格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一个黝黑的通道就此揭开了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