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零,叮零”陈宇的电话响起。但是他似乎没有听见,继续死睡。电话铃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直响个不停。”这么烦,那个蠢货?”六月的夏天本来就很闷热,电话铃的噪声更勾起了陈宇这些天因为工作的烦躁。他不耐烦的拿起电话,“喂,谁,什么事。”语言简洁明了。‘’她去世了。”“她是谁?”陈宇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可能是睡眠时间太长,有些模糊,他回忆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陈宇,小财她走了。”
大雨下个不停。突然天气就转阴了,巧合的让陈宇觉得,这个天气是不是按照他的心情来决定的,是下雨还是暖晴。陈宇感觉自己还是没有醒,他还是在恍惚中,好像他只要闭上眼再睁开,就可以回到那个炎热的小房间里。但是雨滴真实的滴在他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他不得不开始回忆,那个已经离开他的女孩,她叫什么来着?小财...这个名字好陌生,又那么亲切。好像昨天才刚刚叫出口,又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全名叫什么...陈宇很震惊,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大巴车来的很慢...久到可以让他回忆起那个女孩的样子、声音和她的笑容。”呼”一阵风吹过,陈宇忆起了从前。
2003年,陈宇在读高二。和普通的人一样,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上课、吃饭再到下课。所有人都只奔着一个目标,高考。作为独生子的他,必须更加努力,为了不辜负父母的希望,为了让全家可以在家族里撑起颜面。陈宇是个很乖的男生,从不反抗父母说的话,对老师都很尊敬,也很乐于助人,成绩也相当不错。在女生眼里,简直就是男友模范。他有一个很普通的家,妈妈是会计,爸爸是货车司机。全家人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还是可以过得比较滋润的。住着他外公留给他妈妈的房子,几十平,简单的装修。够他父母过一辈子的了。虽然,他妈总是骂他爸爸是窝囊废,一个月掏不出几个钱,害的她每次都在小姨那里丢脸,在娘家更是抬不起头。但是他爸爸人还算老实,不会因为陈宇妈妈说什么而心存怨恨,所以这生活过的算踏实吧。全家人的指望就是陈宇了。
“小宇,赶紧起床了,今天开学第一天,别迟到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啊。”陈慧红一边忙着准备早饭,还要一边叫陈宇起床。“知道”陈宇起的很快,他从来都不赖床。收拾自己也很快,少年的气息在他身上散发着,干净利落,没有柔美但也不刚强。
“儿子,今天要是有什么要竞选班长职位的,你记得要举手啊!你何阿姨说这个职务啊,高考加分的哦!听到了没有?”陈慧红一边说,一边把陈宇最爱吃的豆浆油条放在他眼前。“诶妈,你怎么净听她瞎说,何阿姨高考过吗?怎么听说她是小学文凭啊,再说了,现在是2003年,不是你们那个劳动最光荣的时候了好吗?”“诶你这孩子,你何阿姨认识教育厅的人,她只告诉了我呢,你照做就好了,还有啊,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人何阿姨的事情,是不是元仲语告诉你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天天不学好,就爱打听这些!”“诶你对人家小姑娘这么大偏见干嘛?这个消息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你儿子也不是书呆子好吗?”陈宇拿起一根油条就啃。
“是是是,人也不要死读书,所以你妈妈我不是也没把你管的那么严格吗,该玩还是给你玩,你要什么妈妈就给你买,所以儿子,你就答应妈妈这个要求吧,有这个职位你就举手,好吗?”陈慧红又给陈宇碗里加了一根油条。“行了行了,我吃不下了,陈慧红女士,你的命令我怎敢不听,举手这么件小事,好说好说。”“意思是答应咯?哈哈我的儿子最听话了”说着又要给陈宇碗里加豆浆“好了妈,够了,我去上学了,一会该迟到了。”陈宇背起书包,把自行车的锁下掉,就出发去学校了。
路上的风很温柔,明明是六月份,可是却没有炙热的感觉,居然让陈宇觉得很舒服。‘总觉得今天不会是普通的一天’陈宇心想。
陈宇就读的学校靠海。普通学校。不似偶像剧里通演的那样,豪华的像城堡。陈宇只是一个青春稚气的普通男孩而已。学校的范围也不大。篮球场比陈宇初中时候读的地方小多了。陈宇觉得这里的篮球场跑30秒就可以跑完。所以他从来没去打过篮球,虽然他很热爱。
陈宇算是学校里出名的人物,毕竟他高一上台领过奖。长相又俊朗帅气。一进校门,他就被当成了女士讨论的对象,他在公告栏得知,他被分到了4班。班主任叫江月梅。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很凶,每天都喜欢穿红色调调的裙子。江月梅教的是语文,却说不好普通话。
“陈宇!这。”声音清脆,一听便知,这姑娘肯定活泼开朗。陈宇往教室倒数的二排看去,“元仲语你不嫌丢人啊,别那么大声喊我。”陈宇笑着走过去,把书包顺势一丢,丢到了元仲语旁边的位子。“切,你是了不起,我叫你都不行了,我还好心帮你占位。这可是睡觉的好位置啊!”元仲语嘟囔着说,透露着一丝不满。“谁要睡觉?是你吧大小姐。”元仲语一听这话,更加委屈了,“大哥,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我好心当驴肝肺是吗?”陈宇笑了笑,虽然他口头吐槽着,但他还是很感谢元仲语的。毕竟坐前面,老师就会一直盯着他,喊他回答问题。“好啦,谢谢你啊粽子,你的大恩大德小弟另日回报。”“哈哈哈哈说好啦。”....两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诶陈宇,你听说了吗,我们班会来一个插班生。”粽子趴在桌子上,看着陈宇巩固着他的数学题,突然坐起来说道“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陈宇说这话时抬也没抬头。继续研究他的数学。粽子对他有点无语了,开学第一天,这个学霸就努力成这样,真是可怕...“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只懂得函数的家伙。”粽子白了陈宇一眼。
“好了,同学们赶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陈宇听到这话,抬眼看了一眼,发现教室已经坐满了,又看见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这才把笔给放下。
江月梅说了一些关于开学搬书的安排,又扯了一些关于文学的讲座。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一半。“好了,现在我们要开始竞选课代表了。”江月梅扯了扯她的红色短裙裙摆。陈宇一下子就紧绷起来,他必须抢到班长这个职位。他习惯满足妈妈对他的要求。
“语文...姚敏。”“数学...江涛吧。”...陈宇觉得气氛紧张了起来。离竞选班长的这个职位,只差几个科目的竞选了。
“好了,现在是班长的竞选。请想要担任这一个职位的同学在我倒数三个数后举手。3、2、1!”刷刷刷...‘想要这个职位的人还不少啊...’陈宇心想。“哇,这么多人,不会都是听了何阿姨的瞎话吧。”粽子在陈宇旁发出感叹。“什么,何阿姨说的话这么多人知道?”陈宇举着手,头测向粽子那边,‘’不然?何阿姨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瞎话满天飞。”陈宇懊悔的低下头,心里咒骂了何阿姨一万遍。
“哎呦,我们班的积极分子挺多啊,那我们来投票选举出吧。”江月梅满意的笑着。
其实很明显,班里只有陈宇可能会被选举。江月梅刚要公布陈宇选举为班长,事情就来了个转折,“老师,你怎么能不算我呢?”陈宇生气的往门口的最后一排看过去,林霸天。霸天成绩不好,但是家里很有钱,所以他经常用钱来收买了很多小弟。如果他也加入竞选,那么他和陈宇的成功率一人一半。“霸天,刚刚干嘛去啦,好了,算你一个哈。”江月梅也是个世俗的人,林霸天家的势力那么大,她惹不起。很快,投票结果出来了。这个班的男女比例差不多。女生不用说,都是投给品学兼优帅气的陈宇。而男生会投给他们的金主。只是...还差一票。
“咳咳,同学们,我们还有一名插班生没来,等她来了才可以投这个最后一票。”江月梅又扯了扯她的裙摆。陈宇虽然有点不服。但是他也没有能力去说什么,只能安静的等那位插班生。
阴雨飘来。天气突变。陈宇嗅到了空气中的雨味,他喜欢这股味道,很安心。
一位少女披着长发,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和其他女生不同,染上了大人嘴上才有的红。浑身透露着昏暗成熟。她缓缓的走进教室,走上讲台。江月梅看见她,不满意的皱皱眉。“自我介绍吧,插班生。”江月梅的态度好像没有让她的心情糟糕。她反而笑得更加开心。然后笑出了声。这引起了陈宇的注意。他抬眼看了看这个女孩。这种女孩是陈慧红一定不会让陈宇有一点接触的。他很肯定。
“小财”女孩用着及其平淡的语气似乎还加点俏皮。“大名。”江月梅没好气的说到。“小财就行了。你们不需要知道。”江月梅生气的看着她。但是好像又没想到用什么方法对付她,便让她找个位置坐。“那个男生后面吧。”小财指着陈宇的后面。江月梅一看是陈宇。害怕小财会影响到他,但是全班同学都看着,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她便问道“陈宇你愿意吗?”“随便吧”陈宇看了小财一眼便看着江月梅说到。其实他看懂了江月梅对他示意的眼神。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对一个女生敌意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面。
小财笑了笑,单肩背起书包,朝陈宇走去。她一直盯着陈宇。陈宇似乎感受到了。陈宇发现他们就在一个桌子的距离开始对视着。他闻到了小财身上的味道,像好几瓶香水混合在一起,错综复杂,却意外好闻。他发现这个女孩的笑容就很像这个香水,不惊艳但却很舒服。他开始好奇这个女孩了。少年的好奇,总是始于对事物的好感。
“老师,插班生也来了。可以竞选了吧。”霸天大声说道。江月梅看了他一眼,笑起来,说“对霸天同学提醒得好,那么,小财,你来选吧。这位同学是霸天,你前面的那位叫陈宇,就他们俩,你选一个人当班长。”小财抬眼看了看陈宇的后脑勺“陈宇...挺好听啊。”音量不大,但陈宇肯定听见了。陈宇竟然憋不住抿嘴笑了。
“老师,我还不了解他们,让我怎么选呢?这样吧,让他们每个人都说一段话,说说自己要这么当好这个班长。”小财站起来笑着对江月梅说。江月梅虽然很不喜欢小财这种自作主张的样子,但也答应了下来。
霸天很快就站上讲台说完了,说的无非是一些,会好好保护大家,当大家的大哥啥的。虽然很雷人,但江月梅笑得可欢了。还直说好。
到陈宇了。他走上讲台,眼睛似乎一直盯着小财,他心里和小财的共鸣好像一样。都想把对方看透。他的眼神温柔了不少,他缓缓说道“班长这一职责.....”他嘴上说着这些,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小财,他发现小财其实长得也很清纯,可是为什么她要装成熟呢,为什么可以如此洒脱,为什么她的眼神可以勾住一个人,为什么身上的香味一点也不像青春的少女该有的?陈宇对她充满了好奇...她到底是喜欢还是经历了什么。陈宇觉得自己在解一道数学题,小财就是题。
“好了,他们也说完了,选吧。”江月梅看向小财。小财又笑了笑,因为江月梅的眼神很犀利。恐怕她以为这样可以震慑住小财。“我选...你”小财指了指陈宇。陈宇笑了,他认为他们的心境是相通的。陈宇一旁的霸天很不服,他质问道“为什么,你得说出一个理由吧?”小财不屑的笑了笑,她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陈宇说道,“他很适合这个职位。”陈宇有些惊讶。明明他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她好像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学习能力了。还是如此肯定。
很快就放学了。大雨还在下着。陈宇本想去找小财,她想问她的一切。可是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转眼却发现小财已经走了。
陈宇跑着出了校门,发现小财正躲在屋檐下。陈宇这才看到她没有带伞。他快步走上前,问她“喂,你没带伞吗?这把给你吧。”说完递给了小财一把黄色的雨伞,很鲜艳的颜色。小财看到这把伞,透露出了一丝失望。但很快就不见了。她笑着看这个男孩,说道“你应该有问题要问我吧?“陈宇蒙住了,她怎么知道?“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我,我把成绩写脸上吗?”小财惊讶的看着他,她笑了“陈宇同学,比起成绩,我看到的是你的稳重合适。还有以后叫我小财吧别叫喂,不好听。”说完,小财便跑进了雨中,渐渐消失了。她没有拿那把伞。
只剩下了陈宇一个人。他一遍遍回想着小财刚刚说话的样子。那么洒脱自由。他竟然对这个女孩更加感兴趣了。
夏天的雨扫走了闷热。让少年们的心开始萌动了。和夏天的西瓜一样,咬一口就要感叹一句,那么甜。“那么,小财,明天见。”陈宇撑起那把黄色的伞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