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怜惜疼惜
还是柳清眉先恢复神态，微笑有礼的说，“你好，早听陈总说过他有一个活泼的小表妹，果然人如其名啊！”
陈轩柟听到柳清眉如此保持距离的淡然话语，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倒是小冒听不出个所以然，还傻愣愣得问，“什么意思啊？我很有名吗？”
柳清眉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狡黠，“小冒失鬼！”然后用手指指小冒身前的一片污渍，一向不拘小节的小冒居然尴尬的脸红了。
陈轩柟诧异极了，就为了这一句话，仅仅四个字而已，难得看到一贯冷艳的眉眉会表现出如此生动的一面，之前的失望因此而得到补偿。
小冒悄悄打量着对面这个揶揄自己的美人，真的美，不仅是天生丽质，而且着装打扮都无可挑剔，如果说美人无论穿什么都美，那么柳清眉的衣装无疑是锦上添花；如果说人靠衣装，那么就要说这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是幸运的，完全体现出自己的美感。白色丝质衬衫，荷叶状的领口缓缓倾斜，微微露出的锁骨美好而性感，复古式高腰窄裙忠实的勾勒出主人姣好的曲线，低调而奢华的蟒皮高跟鞋显示出其高雅的品味，再往上看，高高竖起的发髻成熟而高贵，两侧随意滑下的发丝则削减了一分女强人的凌厉，增添了一份女人味。太完美啦，这样的女子和小柟哥站在一起无比登对，也难怪杂志会描绘的有声有色，看着就是啊！唉，再看看自己，随手套上的牛仔T恤，还有一大片污渍，如果不是以表妹的身份，恐怕自己是没有机会站在小柟哥身边吧。
小冒有些黯然，不过却丝毫不敢把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那是她打算深藏在内心深处一辈子的心事。怔怔的，看到柳清眉也带着几许玩味的神情打量自己，于是赶紧说，“柳姐姐，你可不可以教我着装，please？”这句话道是出于真心的，今天真是让小冒认识到穿衣打扮的重要性，怪不得舅妈总是念叨妈妈太宠她，上流社会淑女该学的一点都没有学。
柳清眉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会这么直接，她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和陈家人走得太近，正犹豫着，那厢着急了，“拜托拜托，柳姐姐！”
也不知是这声姐姐叫软了她的心肠，还是实在无法忍受小冒的不修边幅，也或是敷衍，柳清眉眉开眼笑的说，“那好吧，改天有时间！”
小冒乘胜追击，上前一步，急道，“现在好不好，我们去shopp ing，然后让小柟哥请我们吃大餐，好不好嘛，好嘛好嘛……”
柳清眉没被人这样撒娇过，平时谁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的，至多就是背后说她坏话，早已习惯那种相处模式的她居然就在一个小女生的面前败下阵来。有些挫败又埋怨的瞟了站在一旁没有发言机会的陈轩柟一眼，似乎是说，瞧你，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现在把这么个大麻烦丢给我，真是不负责任的哥哥！
无辜的陈轩柟一愣，然后就看到柳清眉无奈点头同意，小冒顺势挽上她的手臂，二人亲亲热热的向门口走。这男人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两道相携而去的背影，心中涌现出幸福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这就是一家人的画面，嘴角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温柔满足的笑。
走在前面的小冒完全忽视了亲爱的小柟哥的存在，兴奋地念叨“ohyeah，shopp ing，shopp ing”。柳清眉突然停下脚步，小冒后知后觉，然后顺着她的柳姐姐的目光，看到了还在原地伫立的小柟哥，“Hey，come on，Ranen！”然后又挽着柳清眉继续走。
陈轩柟无奈的笑笑，这个丫头，居然连小柟哥都不喊了，看来男人女人果然不同！“你们在门口等着，我去取车！”好男人交代完赶紧去停车场。
“柳小姐，您好，店里刚到了一批新款，真准备明天把目录给您送去呢！”刚一进店门，店员就热情的招呼，看来是老主顾。
柳清眉点点头，然后径自走到一排排衣服前，“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嗯，这双鞋也拿上”店员眼明手快的取下财神指到的衣服，满脸含笑的跟随其后，“帮她试穿！”在柳清眉的纤纤玉指授意之下，店员这才发现原来在一对璧人身后还跟着个黄毛丫头，别怪她势利眼，只是职业病罢了。“好的！小姐，请跟我来。”
这一幕连续上演了三次，小冒也不再尴尬，试穿好衣服也不再缩头缩脑不好意思出来，反而上瘾了，“柳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一家？”亮晶晶的大眼睛热切的看着她崇拜的fashion lady.柳清眉瞟了一眼整晚自觉刷卡自觉拎包毫无怨言的陈轩柟，对小冒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这不是一个晚上就可以恶补的事。我看你也折腾的够累了，不如去吃饭吧。”
“说的也是，好像的确有些饿了，柳姐姐，真的太谢谢你了，请你吃大餐！”小冒果然还是不大懂人情世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倒也无所谓，只是生在陈家，尤其还有那样一个处心积虑翻身的舅妈，那么这种单纯的性格就不一定是好事了。“小柟哥，我们去吃大餐喽，嘿嘿……”小丫头讨好的凑到被她忽视整晚的苦力兼提款机身边。
“还是继续叫我Ranen吧！”陈轩柟笑笑，“你们想去哪里吃？”话是问两人，眼睛却看着柳清眉。
“美食家好不好，我爱死那里的小羊排啦，油滋滋的，香喷喷的，吖……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啦！”小冒双眼冒羊排，直盯着钱包哥哥看。
“不好”陈轩柟想都没想就拒绝，“这样吧，就去三番客。”
“真是的，你自己做决定那还问人家干什么，假情假意！”小冒撅着嘴嘟嘟囔囔，“我的小羊排啊……有缘无分啊！”
“你付钱我们就去。”陈轩柟一句话就搞定小冒，小丫头吐吐舌头，不再敢造次，又跑去挽着柳清眉嘁嘁喳喳讲个不停。
吃到差不多时，陈轩柟徐徐的问，“你今天跑了大老远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清空我的钱包吧？”
“噢，对了，我真是糊涂，居然把正事儿给忘了！”小冒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舅妈说要帮我办一个生日party，可是我不想要。”
“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热闹的吗？”陈轩柟抿口红酒，有些漫不经心道。
“不是我想要的那种party啦，这边我也没几个认识的人，舅妈是要帮我开那种上流社会的淑女小姐的party啦！”小冒可怜兮兮的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救命稻草，“我真的不喜欢那种场合啊，你知道的，我根本和那样的环境不match嘛！求求你了，帮我和舅妈说说好不好？”
陈轩柟刚才没放心思，这么一听妈妈如此积极的操办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而且，他敢肯定的说，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想想妈妈，自己也觉得头疼。“小冒，没办法，我只能说爱莫能助，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你，但是你舅妈，你也知道的。”
“都不试试就说不行！你自己倒好，一个人住在外面逍遥自在，把我留在家里孤军作战，没有义气！”小冒挫败的嚷嚷，“本来还对小柟哥寄于最后的希望呢，这么说来只能接受喽？”
陈轩柟无言的点点头，浇灭了小冒最后一点希翼。
小冒终于接受了事实，“柳姐姐，过些天我把请帖给你，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好不好？”哀怨的看了陈轩柟一眼，“要不然到时候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又要被舅妈盯着，一定很无趣，反正有些人是指望不上了。”意有所指啊。
“那好吧，我尽量到场。”柳清眉不知自己出现在费雅琴的party上，那女人会怎么想，社交界会作何揣测，八卦杂志又会写出如何精彩绝伦的文章。
“不要尽量啊，一定要来啊！好不好，好不好嘛？”小冒真的是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了。
“OK，那么到时候见喽！”好吧，看看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会发生，最近工作的确太辛苦了。
“OH，我好爱你啊，柳姐姐，小柟哥应该早些介绍我们认识的！”小冒这个晚上从崇拜到相见恨晚，现在已经达到极致。
“好啦，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要缠着她，时间不早了。”陈轩柟结帐后自然开始碎碎念，“眉眉，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载小冒回大宅。”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你们回家要花一些时间的。”柳清眉用了很适当的理由拒绝，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今晚的一切都太不像她平时的作风了，不能再继续。
“不行，麻烦了你一个晚上，不送你回家太不象话了。”陈轩柟坚持，不过事实的确是柳清眉的公寓和陈宅是相反的方向，而自己的公寓则是顺路的，这样送完两位小姐，自己再回公寓等于是绕着城市兜了一个圈子。
“小柟哥，我今晚住你的公寓好不好？现在回家一定会被舅妈训的，而且明天有一个面试，从你那里出发还比较方便呢。”小冒说出了整个晚上陈轩柟最为满意的一句话。
“好吧，那上车吧，你给舅妈打个电话。”很快就到达公寓，陈轩柟把钥匙交给小冒，让她先上去休息，然后继续送柳清眉回家。
有限的空间内突然少了小冒的嘁嘁喳喳，两人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陈轩柟喜上眉梢，柳清眉却保持安静，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今晚真的谢谢你，小冒做事不太会考虑别人方便与否，说好听是小孩子单纯没有城府，说穿了其实是被家人宠坏了。Party你如果不方便出席，我帮你推掉好了，没有关系的。”陈轩柟其实一个晚上对于这两位小姐的互动还真是有些不能理解，小冒就不说了，她的性格和谁都合得来，可是柳清眉从来不会主动和谁拉进关系，对谁都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是初次见面且显然没什么大脑（sorry）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的小冒。
“还好，正好最近都没有时间去购物，也免的那些势利眼的店员在我背后蜚短流长。呵呵，你不知道吧，其实很多女人的舒压渠道之一就是购物。”柳清眉笑笑，完全没有提到party的事情。过了半晌，“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我，怪怪的。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陈轩柟像个被抓包的小孩子尴尬的笑了一下，“其实我挺奇怪你今晚的态度，不太像我认识的柳清眉，小冒这种小女生应该是你最看不惯的型吧，可是你却这么容忍、耐心。说实话，站在一边看你帮她挑衣服，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你们是一对姐妹花。”当然他心里自然是暗自把姐妹改成姑嫂。
柳清眉脸上突然浮现出迷惑与柔和两种交织的情绪，“我也不知道，她是我生活圈子里不会有的女生，也许她身上真的是很有妹妹的特质吧，谁知到呢，也许是我太孤独。”突然意识到似乎说了不恰当的话，她的眼神随即变得闪烁，“前面停一下车，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太明显的逃避。
柳清眉下车去便利店买东西的几分钟时间，陈轩柟一只手抵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玻璃后面随意拿东西的她，不停地在想刚才她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原来，她一直是孤独的，不是寂寞，是孤独，是无助，一贯表现出来的强势其实是自己拼命编织出来的保护伞吧。想到她刚才的表情，陈轩柟心里像被阵密密麻麻的扎着，微微的泛着疼，却是不间断的，一股一股钻的很深，想要疼惜她的欲望比以往更加真切。
柳清眉再上车时，已经是平时的骄傲又冷淡的模样。
“都买了些什么？”陈轩柟若无其事的随口问。
“你用不到的东西。”柳清眉的回答淡淡的，眼睛一直没有焦距的看着车外。陈轩柟笑笑，看她没有要说话的样子，便也不再主动开口。
“到了。”车子缓缓停在柳清眉的居所前，那是一座位于内环边上的联排叠加别墅，在整个别墅区中并不显眼，后面多的是独栋别墅，陈轩柟有些诧异，这样的房子相对于柳家的家势来说实在有些不衬，说得好听是联排叠加别墅，但其实和一套跃层公寓并没有多少本质上的差别，实在是不符合柳家一贯的高调。
柳清眉似乎看穿他的疑惑，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谢谢，晚安。”然后就打开车门，脸色有些萧瑟的离去。
陈轩柟连忙下车，冲着那抹纤细孤单的身影喊，“眉眉！”对方停步回头，他却又说不出什么，停顿一下，也只是说，“谢谢你今晚帮小冒，好好休息，晚安。”柳清眉点点头，走进自己的房子。
陈轩柟倚在车旁，盯着前方黑暗的窗口泄出光亮，半响没有移动，直到窗帘拉上，才坐回驾驶位。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吗？每天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宅子，藉由周围的住户排遣孤单感。这个人前艳丽高傲的女人啊，偶尔流露出来的脆弱更让人心疼，尤其是那一瞬间的故作坚强作出的漠然更是将自己的心冲撞严重。
陈轩柟很难过，心里有种形容不出的着急，一向冷静的他每每遇到柳清眉的问题就变得不像自己，他拿出只有应酬时才吸的香烟草草的点上一支，过于烦躁的情绪强烈的干扰着自己，猛的吸了一口，却剧烈的咳起来，掐掉烟，发动车子，飞速的飙车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