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七七本想拒绝，但又一想，拒绝了她又怕她嫌弃这青楼的地方不洁了，有句话不是说么，入乡随俗吧，虽然自己不是接客的姑娘。点了头，落舞清脆的笑声传来。
“我还以为小七不会去，这样也好，这房子你先住着，隔壁是我的房间，不会太吵，你也知道，姐姐我已经二十有七，成了这红玉楼的老鸨，堂口也不挂我的牌子，你可以安心住下。”落舞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门被关好，七七想到了陌漓，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后果便私自离宫，要是他怪罪到陌漓的头上可怎么好？
一方面担心陌漓，一方面又不想在回去。
七七笑了笑，商倾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的道理，你可懂得？
转眼三日已过，红玉楼挨门户的发了请帖，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到了晚上灯火茫茫地一片，像一片火海熊熊绕烧着，湖边撑起几只小舟，都是清一色的红，三个楷字龙飞凤舞地挂在船面上，写得是红玉楼。
在最后那一只较大的船只里，七七挨着落舞坐下，点燃了紫檀香，河边的莲花、百合花灯照亮了整个湖面，显得比白天更加明亮。
一把玉琴放在船头，落舞拨弄了几下，宛如高山流转，小溪低鸣。湖边上观看的人群更是人挨人人挤人，甚至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故作赏花灯的年轻姑娘。
为什么人会这样多？甚至连姑娘和妇女都被引来了。
因为挨着落舞的七七，一身白衣胜雪，脸被纱帐蒙住，其实她也不想，怕是商倾会派人寻找她，把自己裹得越严实越好，反正是冬日，不会热。
在五颜六色的花灯里，七七一身白衣格外的显眼，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有钱的公子哥们以为红玉楼进了新姑娘，把扇子坠儿，扳指都扣下来扔到船上，有的更是肆意地呼喊着。
七七有些坐不住，手拉住了落舞的衣角。
“小七，真是抱歉了，没想到你这样的引人注目，不过也好，能为红玉楼打打排场。”
七七一听落舞这样说，有些生气了，自己和那些接客姑娘有不同，并不是自己清高，曾经也是在青楼呆过几年的人，但自己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这样出来招摇是有些不好。
落舞看出了七七的不悦，故意地戏谑，“小七，不如你就来个卖艺不卖身好了！”
“哎呀！”七七的手上用力，拧了拧落舞的腰，落舞吃痛，求饶道，“小七好没得良心，姐姐只是开个玩笑话。”
正当七七和落舞逗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呼声，和倒抽气的声音，几乎是从每个人嘴里都发出来，落舞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一袭白衣的男子抱着一个玉瓷娃娃施展轻功，在水上飞跃着，正朝着自己坐的这条船飞来。
‘怎么了？’七七听见这些声音，感觉有些不对劲。
终于，男子最后落在了船头，这时前面的船和这条船正巧结了尾，男子怀中的娃娃清脆地唤了一声，“娘亲，原来你在这！”
落舞这下是真的呆了，对上男子冷意嗖嗖的目光，目瞪口呆，“皇。皇。”皇了个半天，没说出来。
“呃。”商倾皱了皱眉，想不起这个女子是谁，但在众人面前不好展露身份，立即接话道，“劳烦姑娘行个方便，黄某是来接这位身着白纱的女子回家的。”
落舞立即会意，抱着玉琴一跃到了另一条船上，众人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那一条相对较大的红船，想想也是，一个美男子，加一个萌娃子，再加一个蒙面纱的女子，不用猜，大家都会想这位蒙面纱的女子长相肯定是貌美天仙，不然也吸引不了美男子和萌娃子。
“红玉楼今日煮酒泛舟，有胆子的公子爷便来船上陪姑娘们喝几杯助兴吧，为表诚意，奴家先献舞一曲！”落舞极力地想把目光吸引过来，把玉琴交给另一个姑娘，她弹奏起来，自己也跟着跳起来。
落舞的舞跳得是不可挑剔地好，没一会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而那些妇女和姑娘们却觉得无趣，渐渐地走开，去买些花灯来玩。
船夫刚刚也被趋下了船，这只红舟随波逐流，很快被抛在了后面。
“娘亲，陌漓好想你，好想！”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七七的怀里响起，七七的手臂有些僵硬，这这这。陌漓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撒娇了？
不用说，肯定是那登徒子教的。
“干嘛抛下陌漓一个人走了，爹爹和陌漓想得娘亲好苦好苦，要苦死了。”
七七蹙眉，抿唇，表示不悦。
可怀中的娃娃却还肆无忌惮地撒着娇，一会娘亲娘亲，一会好想好想，弄得七七真是手足无措。
“呵呵。”商倾看到七七这幅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七七觉得，如果自己的眼睛还长在自己的身上，她肯定会把眼睛能杀人的功能发挥到极致，用眼神杀死那个登徒子！儿子才跟他几日，竟然把好好的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教程了耍嗲卖娇的奶娃娃。
看够了七七的无奈，商倾终于走过来，蹲在七七身边，对着奶娃娃说道，“陌漓，你的音叔叔和丽儿妹妹在河边等你呢，买了好多好吃的，你先过去吃好不好？”
七七听见这一声声温柔的字句，差点要背过气去，瞧瞧，他平时就是这样和陌漓讲话的，难怪陌漓那孩子变娇。
要是他的那些臣子，看惯了他的冷脸，在看到他温和的语气蹲在一个小奶娃身边讲话，还不笑掉大牙不可，想到这里，七七不禁也笑了出来。
等到收回笑，嘴唇便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七七极度气愤地想要推开他，这里可是湖边啊，旁边不知有多少目光，这登徒子越来越大胆了，娇惯儿子还没有惩罚他，这下子又来这么一出。
“七七。”
七七屏住气，被吻得有些头晕脑胀，再次清醒已经在船舱内了，面纱早已经被取下，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七七伸出手推了推黏在自己身旁的商倾，然而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他大劲一拉，自己和他贴得更紧。
“七七，溜出宫去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陌漓有多担心你？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了！”商倾霸道地说着，又在七七的脸颊上印下无数个吻。
七七被亲得昏天黑地，那软软的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印在脸颊上，竟然莫名的舒服，卧在他怀中，竟然莫名的心安。
过了不知道多久，商倾才停下亲吻，圈七七在怀中，七七调整好了呼吸，倚在他的肩头，无声说道，‘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们一家三口应该是其乐融融，你本不该接我进宫的，我也住惯了音宅，习惯了自由自在，也是不想回去了。’商倾低低地笑，拂过七七落在耳边的发，动作轻柔，“七七，你是吃醋了么？”
七七皱眉，不去理会他说的话，继续说道，‘你还是回宫去吧，别让齐抈和祁贵妃等得急了，我也回了音宅，你时不时看看我，也是可行的。’“还是吃醋了啊。”商倾笑得狡猾，“昨夜她遇刺了，我只是去看看她而已，还好没伤到要害，她身子骨也弱，估计也要养个一两来年才能好。就这么，你就掉进了醋坛子么？七七。”
‘我没吃醋。’七七往他胸前抓一把，表示自己的气愤，在细想他刚说的话，问道，‘祁贵妃遇刺了？是什么人？如今这天下都太平了，想着她也没什么仇家。’商倾止住笑，郑重其事道，“你呀，还是多多担心自己吧，我已经派人守着明月宫了，原想着她那里的宫娥倒多，却没什么守宫的，这件事我会查好的。七七，和我回去吧。”
七七没说话，只是摇头。
“唔，七七，我错了还不成？”
还是摇头。
商倾无奈，却把七七搂得更紧，下巴磕垫在七七的脑袋上，“七七，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去？”
七七静静地卧在他怀中，没什么动作，过了半晌，抬起脑袋，一字一顿道，‘你还会不会在利用我？’“自然是不会。”
‘还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不会。”
‘那。你还爱不爱我？’商倾觉得七七问这些个废话有些可笑，他要是不爱她会在五年都日日夜夜思念着她，拒绝所有侍臣招妃立后的请求么。
“七七，我爱你，我这辈子都只会爱你这么一个人。”
“对我来说，你美好得想一个梦境，可遇不可求的梦境。”
七七忽然笑了，恬静，‘那好，若只是一个梦，我不求来世，只求今生，我艾七七对天起誓，若你在次负我，定要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我把我的所有都交予你，包括性命。
老天爷，我要和你一赌，赌我到底逃不逃得了宿命。
“恩，七七，不会的。”商倾笑笑，看着七七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抽痛，明明她就在面前，却给他一种飘渺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越是这样想，就把她圈得更紧，“七七回宫罢。”
‘嗯！’七七点点头，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死之时，但愿。你在我身边。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酒香，商倾抬起头，往船尾看了看，果然是一壶烧酒，已经开了，想着那船夫也是有心之人，“七七，你等等。”
商倾起身，把那壶烧酒拿了过来，夜寒，喝几口也是可以驱寒气的，倒在杯子中还有些烫手，“七七，你猜这是什么。”说着把杯子放在七七的嘴边。
七七吸了口气，回道，‘酒。’“嗯。少喝一些，驱驱寒气，一会我们便回宫！”商倾握住杯子，往七七口中送去，却在嘴边停下，狡猾一笑，把送到七七嘴边的酒返回来，送到自己的口中。
七七被耍，有些无奈，刚刚别过头去想不去理他，那温热的唇便贴上来，一股酒香飘入口中，泉水般甘甜的热酒顺着喉咙下去，商倾把口中的酒水用这样的方式哺给七七。
“呵呵。好不好喝？”商倾松开七七，留她在那喘大气，自己倒了一杯喝进肚中。
七七努了努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口中的酒香并未散去，肚子里一股温热，比刚刚惬意很多，还没待七七说一句话，商倾又把嘴唇贴了过来。
就这样，商倾喝一被进肚，在含一杯喂给七七，乐此不疲。
最后那一壶烧酒见了底，商倾才满意地笑，往外面看去，夜更深了一层，有些花灯被水浸湿，熄了不少，商倾抱起七七，“回去么？”
七七有些疲倦，微微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问，‘陌漓呢？他跑到哪里去了。’“呵呵，别担心，和音於他们夫妻两个在一块，不会有事，明日便会回宫。”商倾解释道，话毕抱着七七出了船舱，一个箭步飞跃起来，落在河边。
已经深夜，人都已经散去，只有几个小摊在收拾没有卖完的花灯。
“要灯么？”走到小摊面前，商倾忽然问道。
七七摇摇头，无声说道，‘看不见，要它也是浪费了。’商倾一时无语，自己不小心又戳到了她的痛处，真是该死，刚要继续往前走，一个小贩的老板叫住他们，“好甜蜜的夫妻呀，买个姻缘灯吧！”
商倾回头望了望，这个小摊和其他摊子略有不同，这里的全部都是伞形的花灯，而且朴素得很，比起那些眼花缭乱的灯来，差下了很多，不过也只是剩下一把伞灯了。
略微一想，商倾走了过去，“姻缘灯？”
“是呀！”老板是个约莫六十左右的老伯，头发白花花的，一身打了补丁的衣裳，精神头却很好，乍一看倒有些道风仙骨的感觉。
“我这姻缘灯可是有讲究的，只卖有缘之人。”
七七微微一笑，下意识地比划，‘何为有缘人呢？’原想老伯是看不懂的，没想到还未到商倾翻译一遍，老伯便细细讲来，“夫人，我看您和您家夫君的姻缘不浅，大概算是青梅竹马相恋，途中波折众多，能走到今日，也算是一种造化。”
商倾愣了愣，细细地打量着他，七七还是笑，问，‘这灯多少钱一盏？’“三文。”老伯笑眯眯地回答，“夫人可要好好爱护，这灯，来之不易！若是两人无了姻缘，就算出千金来买我这姻缘灯，老朽都不会卖的。”
“夫人芳名呢？”
商倾这时替七七回答了句，“艾七七。”
只见那老伯提笔挥墨，在伞面上写了七七的名字，又作了一副画，那副画面上，画的是一条小舟，两人依偎着坐在一起，一轮明月，三盏莲花灯。
画好了待墨汁干却，老伯把伞灯交给七七拿着，又嘱咐道，“夫人，这画面上有三盏莲花灯，可要好好地珍惜呀，只有这三盏，熄了便不能再燃。”
商倾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子上，七七愣了好久，嗤笑，无声说道，‘劳烦仙人指点了。’等到回宫在轿子中时，商倾还在嘀咕，“那个老头有些疯癫，怎么觉得都有些词不达意。”
七七没有说话，只是笑，拿着那一盏伞灯，痴痴地笑，笑得商倾都有些坐不住，扶着七七的身子，担忧地问，“七七，你怎么笑成这样。”
‘没事，这伞灯好看吗？那莲花大不大？漂亮不漂亮？’七七问道。
商倾蹙眉看着那伞灯，只是比平时的灯素了些，看不出来哪里好看，七七为何这样喜爱？
“还好吧，看不出哪里好看。”商倾嘟囔一句，掀开轿子帘，一看已经快要到妖颜殿了，这次自己也是偷偷溜出宫去的，回去也要偷偷摸摸，真是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