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起风云遮月,夜空高悬的一轮明月不知何时被一片云雾遮盖。
夜空失去皓月还有繁星,人间失去月光却只剩黑暗。
前一刻还是静谧安详的山林,却在一瞬间变成暗藏凶兽的黑暗森林,或许这才是它的全貌。
一阵冷风突然吹来,不仅卷起了本已尘埃落定的雪花,还夹杂着一丝古怪的气味。
伸手不见五指下,夏侯衍微微一嗅,察觉出一丝不妙。
连忙对藏全低声嘱咐道:“不过是云彩遮了月亮而已,小师父你我站在一块,不要随意走动,稍等片刻便没事。”
完话不放心又叮嘱一遍:“千万千万不要走动!”
暗里自己下却握紧左臂,看可否寻得机会冲出这片布满凶险,危险将至的黑暗山林。
藏全将扎好的那捆干柴又往地上顿了顿,疑惑道:“我没慌啊,倒是夏侯施主,你为何扯着我的僧袍,难不成……”
藏全抬头看看天,想起夏侯衍的这番怪异举动皆是从乌云遮了月亮开始。
自以为心中了然,认定是他夜里怕黑,顿时觉得好笑,狼妖都不怕反倒怕起天黑?
忍不住问道:“难不成你和我一样怕黑?”
而后一本正经地开解夏侯衍道:“夏侯施主我跟你讲,黑夜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你害怕的不过是你心中所幻想的事物,像鬼啊、怪啊的,皆是梦幻泡影,你只管大胆地向前走,心中的光明是可以驱散黑暗!”
藏全说着便要装作大胆地,向夏侯衍示范着走两步,却被夏侯衍一把拉回身边。
夏侯衍此刻全神戒备,也没功夫跟藏全再开玩笑。
古怪的气味中夹杂着一股草药香,而且越来越浓,不就说明黑暗中的那个“它”离自己越来越近吗!
可到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两人就双双着了它的道,不知不觉中被引到了此处。
夏侯衍思索突破之法时,想起自己着道之后,却是被藏全叫醒的。
心中诧异不已,心道不愧是大师高徒,不知他又是如何破解此术的。
见藏全还在耳旁喋喋不休,扰乱他听声辩位,便低声对藏全说道:“嘘!别出声,仔细听。”
藏全赶紧住了嘴,心里一慌,难不成我也变得和师父一样爱和别人唠叨佛经了吗?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藏全心里一下变得有些惆怅。
正郁郁寡欢之际,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身后的不远处传来。
可身后的路自己才刚刚走过,也没见着什么东西啊。
难不成?
他大着胆子扭头朝身后看去,却听见漆黑中,“咯吱,咯吱”有什么东西正不紧不慢,摸黑冲他二人走来。
可这摸黑仅是对他二人而言,谁知道对面是什么玩意儿,没准它夜能视物呢。
都说未知才是恐惧的源头,这莫名声响吓得藏全赶忙回头,紧紧贴着夏侯衍。
而声响,正是从刚才夏侯衍瞥了一眼的树后发出的,紧接着又不断发出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夏侯衍肯定有什么东西正一脚深一脚浅地,径直向他们逼近。
幽暗之中一双肉眼无法视物,夏侯衍只能凭借声音来推断它的体型大小,以求应对之法。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东西越来越近。
藏全浑身抖如筛糠,吓得语不成句仍强言道:“施主等会我前去拖延,你瞅准时机等会快跑,一定要边跑边喊,让我师父听到就有救了!”
夏侯衍心中一暖,没想到这小和尚吓成这样还在担心他人,倒是个可以深交之人。
只不过,现在还是先顾着眼前吧,对面那个“它”也不知是妖是鬼,是喜欢吃人肉还是吸人血。
明明刚才步伐还有些杂乱无章,可走到两人跟前,却又变成颇有节奏、两步一停,有条不紊。
一步两步?
不是人才会这样走的吗,夏侯衍闪过一丝狐疑,难不成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夏侯心中燃起希望,若真是人的话至少有理可讲,或许他二人还有一线生机!
随即向前一步,将藏全挡在身后,冲着漆黑的前方微微一拱手朗声道:“不知阁下何人,将我俩引至此地,莫不是想表演个杂耍?”
而后甭管是人是鬼,诓骗其道:“不过我俩干柴拾得差不多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师父他老人家,可得飞身前来打我两人板子了!”
那“人”听见夏侯衍说的话,稍稍停步住脚步。
两人心神稍定,却听一个娇脆生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人,你是在说我吗?”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头皮发麻,背冒冷汗,顿时两颗心如坠冰窖。
它说的虽是人话,可你细品,哪能是人说得话?
饶是夏侯衍见多识广,刚才也被吓住了,心道此次凶多吉少,准备作最后的挣扎。
而就在此时,一阵大风吹过,皎洁月光悄然洒下,银辉降世,点亮人间。
云移月转夜风轻,将遮挡月华的乌云一一吹散。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四周渐渐有了些光亮,面前的那个“它”也渐渐显露真身。
两人小心翼翼地拿眼睛瞧去,也不知是不敢多看两眼,还是因为月色太过迷蒙。
两人朦朦胧胧、不清不楚地好似看到一个瘦小身形,好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至于究竟是什么来路,一时仍无法辨别。
那女孩又一步两步地慢步向藏全和夏侯衍两人走去,似乎是想靠近一点让他二人看清自己。
夏侯衍虽修为被封,但神识仍在,感觉出面前这东西有些奇怪,
它的修为怎么……?
虽然不知是什么幻化而成,但修为似乎还没有自己高。
若是自己以肉身相搏,再合二人之力,应该能坚持到空闻大师前来相助,如此一想他顿时心安不少。
却又听那女孩缓缓开口笑道:“嘻嘻,那你看我……像人吗?”
说完手中像是攥着什么东西,抬起手赤着脚在冰天雪地里缓缓地转了一圈。
夜天照白雪,寒山映冷月,雪色与月色交相辉映,却为女孩诡异的举止添了几分神秘、几分圣洁。
女孩身上破衣也不知从何捡来,仅是原地转了一圈,便又从身上掉下一块破布。
夏侯衍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心中竟有一刻想上前攀谈。直到女孩衣服突然间掉了一块,夏侯衍才回过神来。
使劲晃了晃脑袋,把女孩身影从脑海中甩去,朝地上定睛一瞧。
那落在雪地上的破布花花绿绿、挂草沾土的,根本不像是平常人穿的衣服!
看其样式,反倒像是……
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再向那女孩看去。
女孩虽说浑身上下穿得破烂不堪,但透过衣服上破洞,白皙的肌肤却时隐时现,一截纤细藕臂袒露在外,紧紧握着半株药草。
再往上瞧去,青丝如瀑渲泄而下,将那张娇小脸蛋衬得更加白嫩。
可再想细细瞧上一瞧,那脸上却又像是附了一层迷雾似的,鼻子眼睛嘴巴一点也看不真切。
夏侯衍心中已大致知晓其身份,再去看她那一身褴褛时,就明白那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估摸着是女孩不知从哪个倒霉棺材里扯出来的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