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夸得高兴了,谢廷植没有再纠结衣服的事,只是依旧板着一张脸问道:“去哪儿?”
“让我想想啊。”
“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你没有想好去哪儿玩儿?”谢廷植诧异地问道。
之前江宁想着尽快和他拉近距离,就顺势约了他,但具体要去干啥他还真没想好。
“要不......去你学校看看呗!”眼珠一转,江宁冒出一个想法。
“学校?学校有什么好去的,不去,换一个。”谢廷植拒绝道。
“不行,我觉得这个主意好,我们就去你学校看看,我毕业几年,都快忘了学校长什么样了。”没有理会他的拒绝,江宁搂住他的肩膀就往学校走去。
被身旁的高个子强行搂住肩膀,谢廷植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迫离开了原地......
谢廷植很无奈,这个人想到什么就要去做,让人完全拒绝不了,只能被迫妥协带着江宁来到学校。
黄立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和丈夫因性格不合离婚之后,得到了孩子的抚养权。
大半年前,她因为职位变迁被调到H市的分公司工作,谢廷植也跟着她从S市来到H市,转学到八中。
老实说,黄立静的工作很忙,因为手下管着一个分公司,要操心的事情一大堆,996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手机24小时开机,没有双休,一年也很少有几天休假。
她努力工作给予了谢廷植充足的物质基础和生活条件,但同时忙碌的工作也剥夺了她陪伴孩子的时间。
她送谢廷植上最好的绘画学校,让助理给谢廷植联系环境优越的寄宿学校,但是三年来,她从来没有抽出时间给老师打过一个电话,询问儿子的学习情况。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谢廷植的谎言才得以持续下去。
八中是H市唯一拥有单人宿舍的公办初中,住宿环境是出了名的好。
黄立静不缺钱,当然不会委屈儿子去挤狭窄的多人宿舍。
但是她没有想到,一个半路插班的差生,又没有最容易滋生感情的舍友帮助,怎么可能这么快在相处了两年的班级里交到知心朋友。
对谢廷植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兄弟在某种程度上比亲人更重要。
因为这些阴差阳错,黄立静的安排无意识加大了谢廷植的交友难度。
来到H市八中,还没有开学,学校大门口人迹寥寥。
趁着假期值班的保安离开的空隙,两人偷偷溜进了学校。
“带我去看看你们教室呗。”江宁提议。
这次,谢廷植放聪明了,事先站得远远的,才开口拒绝。
江宁很疑惑,不就是参观个教室吗,有什么不行的。
“反正就是不行,我不会妥协的。”谢廷植这次显得异常坚决。
江宁说白了也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人,既然实在不愿意,他也不再过问。
“那你就带我随便逛逛吧。”江宁耸耸肩,无所谓地默认了。
谢廷植松了口气。
不是他小气,不愿意带江宁去看教室。
真正的原因是他转学时间太短,而且转来不久学校就放假,现在实在是想不起来教室的位置了。
虽然和江宁认识不久,并不了解他的真正秉性,但昨天的相处经历还是让他深深地认识到,如果江宁知道他忘记了教室的位置,绝对会不留情面地狠狠嘲笑他的!
绝对!
逃过一劫的谢廷植在之后的时间表现得很热情,领着江宁欣赏了一番校园风景之后,带着他来到了一栋楼。
“这里是整个学校我最熟悉的地方。”谢廷植推开二楼最深处的一扇普通的木门。
那是一间空间不大的小教室,里边除了几张散乱摆放的桌子,就属角落那台钢琴最惹眼。
“这里平时来的人很少,而且门锁也坏了,我就悄悄地给它换了把新锁,直到现在都还没人发现这事儿。”谢廷植眉飞色舞地对着江宁炫耀道。
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小教室,谢廷植坐到琴凳上,没有说话。
掀开琴盖,双手自然地放到黑白琴键上,一首梦中的婚礼从指缝间倾泄而出。
右手一撑随意找了张桌子坐者,静静听完谢廷植的演奏,江宁突然冒出想要画画的冲动。
“怎么样?”一曲终了,琴凳上的男孩儿朝他扬起下巴得意地问道。
“很不错啊,学了好多年吧。”
“没,六年级就没学了,之后都是自己在胡乱练习。”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夸奖,谢廷植反而变得有点羞涩。
“随便弹弹,也不是很好。”他甚至还谦虚起来了。
“挺有天赋的,怎么不学了?”江宁问。
“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气氛到了,一切的倾诉好像也就突然变得顺理成章起来,谢廷植开口了。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
话闸子一开口,一切就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事可能真的在谢廷植心里憋得太久,他急切地想找一个人发泄自己憋屈得太久的情感。
一般的孩子经历这些事情后的第一反应,大多是和家长正大光明的反抗和叛逆。青春期叛逆,排除激素影响,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孩子自我意识觉醒,不愿意事事遵从父母的安排。
谢廷植也想叛逆,但问题的关键是他连个叛逆对象都找不到。
他和黄立静一个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将所有事情一吐为快后,谢廷植看起来如释重负。
可能正是因为江宁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他才能如此轻松的开口。
这一点就连江宁都没有想到。
专心地听完谢廷植的陈述和抱怨,江宁的想法同之前有了一些改变。
都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个故事,从谢廷植本人口中讲出来,听者的感受和想法与从小纸条上看故事时就截然不同。
原本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做这些事情的江宁突然觉得,这个任务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他不是情感专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解决谢廷植的家庭问题,改善他和父母的关系,但帮助他解决一下目前面临的学业难题还是能够考虑的。
“既然你不想要家教,又不能说服你妈妈,那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触碰其他的敏感问题,江宁只是给谢廷植提出一个建议。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找一个家教。”
自己找一个家教?谢廷植面带疑惑的同时又仿佛有几分恍然。
“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江宁露出坏笑,像个正打算把乖孩子拐入歧途的怪蜀黍。
谢廷植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又变得苦恼起来,“我到哪儿去找人啊,绘画技术好又能答应给我打掩护。”
“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谢廷植斜撇了江宁一眼疑惑道,“你会画画?”
“bingo!”江宁打了个响指,像是在称赞男孩儿敏捷的反应。
“那你技术怎么样,能......能蒙混过去吗?”
“当然是大师级。”旁边那人恬不知耻地开口回答。
......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许久后,意见初步达成一致。
随后,江宁心满意足地回了店。
一周后,一个绝妙的计划被二人提上日程。
征服黄立静的家教至少需要具备三个条件。
第一,真材实料。
第二,性格稳重,令人信服。
第三,管得住谢廷植,能让他听话。
在黄立静本人看来,第三条是最困难,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但在江宁二人看来,这第三条简单得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想让一个人听话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的所思所做和他的想法达成一致。
患者配合医生,是因为将恢复健康的期望寄予他们;孩子听从父母,是因为心中存有信任和爱意;强颜迎合他人,是因为心里存在真实的渴望和野心。
任何顺从,都是有原因的。
谢廷植对提升画技没有渴望,所以他可以随便赶走家教,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抱着隐瞒真相的想法。
他达成目的,江宁完成任务,所以双方达成合作,一拍即合。
总结出最重要的三个条件之后,两人将重心放在了第二条上。
怎么让江宁显得稳重?
论年龄,江宁毕业两年,24岁,正是大好年华;论长相,他身高腿长,在人群中不落下风,但颜值完全不是成熟显老的那一卦;论气质,他不像个画家,反而像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儿;论性格,他我行我素,自由散漫,做事不考虑后果只考虑心情,完全和稳重二字沾不上边儿。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让江宁暂时伪装成一个稳重的人,骗过黄立静。
所以有时候江宁都在想,自己的天赋点是不是根本没有点在绘画上,而是点在了演技上。
在江宁的强烈抗议下,谢廷植勉强放下了对他画技的怀疑,开始为计划做前期工作——为江宁准备见妈妈时要穿的衣服。
这个任务是谢廷植主动包揽的,比起江宁他更了解自己妈妈的性格,而且他的生活费完全可以轻松承担这些衣服的花费。
像这种费时费脑又费钱的工作,既然有人自告奋勇,江宁自然顺水推舟。
可以说,在这件“压榨”未成年小朋友的事情上,他完全没有身为一个成年人的自觉。
前期准备基本完成,靠着谢廷植的帮助,江宁终于等到一个能够在黄立静心里留下印象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