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前,阮京云还在托着下巴看比武。王启年心里高兴,走路似乎都带了风,轻快许多。看到阮京云,赶忙叫了她一声:“阮大人,我家大人带着小言公子回来了!”
“什么?”阮京云蹭地一下站起来,藏不住心里的激动:“回来了,在哪儿?”
王启年笑呵呵地说:“他们在我家大人的房间里。阮大人为救小言公子做了这么多努力,又几年不见,不赶紧去看看他吗?”
阮京云步子比平日里急了许多,匆匆忙忙地找范闲的屋子去了。
王启年看着阮京云就像看自家孩子一样,替她高兴起来,站在原地露出长辈的笑容。得了空喝水休息的高达好奇地凑过来,望向阮京云离开的方向:“王大人,你笑什么呢?”
“哎呀,我们鉴查院的小丫头,过了几年终于又可以见到小言公子了,可不得替她高兴嘛。”王启年十分欣慰。
高达跟着附和:“那是挺值得高兴的。小言公子现在何处?”
“在我家大人房间里呢,我家大人正准备给他上药……等等,上药?!阮大人,你等等,不能进不能进!!”王启年赶忙追阮京云去了。
高达只觉得奇怪,放下了杯子,又继续比武了。
范闲门前,阮京云抬起手,又放下了。站在那里,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宣告着她的激动、她的紧张。顿了一下,她还是敲了门。
范闲正调着药,说了一句:“进来吧。”他继续琢磨着药材,然后猛地对着门口喊了句:“等会儿!!”
阮京云已经推开门,看看趴在床上等着上药的言冰云,石化在了原地。
事实上,言冰云和范闲也没反应过来。经过了一阵尴尬的沉默,范闲举起手中还没调好的药,问她:“要不,你来上药吧……”
“不了不了,你先上药,上好我再进来。”阮京云赶紧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之后,在门口开始来回转圈。
屋里,范闲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药,“嘿嘿”一笑,逗言冰云:“小言公子,你不是脸红了吧?”
言冰云半张俊秀的脸埋在手臂里,看不清神色,声音闷闷的:“怎会。”顿了一下,说:“只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这身伤,本不该给她看到的。”
范闲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言冰云的伤不止是那密密麻麻的青紫,尤其是骨头的伤,是断了以后没有大夫医治,自己长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想废了双腿再也不能行走,只能将伤了的骨头打断,重新医治。说的轻松,其中痛苦,远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也不知沈重到底如何下的手,这满身的伤,估计是要养上许久、慢慢调理了。若是医治的人水平不到,必定落下病根。
“她若是问起来,你别如实相告,说轻些。”言冰云补充了一句。
范闲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小言公子,骗人不好。而且,她也懂一些医术,骗过她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还不如将实话告诉人家呢。”
言冰云露出眼睛,看着那扇门:“如果一定要说实话,你尽量拖一拖。最好,能拖多久是多久。”
似乎是感受到了范闲的不解,他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范闲:“如果你还有其他计划,就最好什么也别告诉她,不然不太好保证你的计划不会受影响。”
范闲思考了一下他的话,问:“你别告诉我,这位阮大人准备搞事情。”
“嗯,她会的。如果你跟她讲了,她绝对会想办法报仇去的,所以千万别告诉她。”言冰云英俊的脸上满是严肃。
门外,王启年已经过来了,远远地看见阮京云在门外,隐隐猜到了什么,躲在范闲房间附近默默看情况。
阮京云转了一会儿,范闲打开门出来了。没等他说话,阮京云就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像是穿透他一样的清明:“范大人,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看范闲不说话,她露出个和善的笑容:“他说什么你都别信,跟我说实话就好。”
范闲尴尬地笑笑,在心里纠结到底说不说。说吧,这位阮大人的行动又不报备给他,万一真的乱了他的计划确实是麻烦。不说实话吧,明显过不去这关,到底该信他俩谁呢……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啊。
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范闲也露齿一笑:“阮大人跟小言公子许久不见必然有许多话聊,我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阮京云:……
言冰云已经将衣服套上,腿上的疼痛提醒着他不能随意走动,只好坐在床上,轻轻地叫她。
“小阮。”
阮京云回了神,进门将门关上了。
走廊的转角,范闲正低着头想事情,匆匆地走着,就撞到了正准备叫他的王启年。
“王启年?我正要找你我跟你说,你怎么没告诉阮京云我在给小言公子上药呢?我刚吓到了你知道吗,我以为敲门的是你呢,你怎么回事儿!”范闲捶了他一下。
王启年十分严肃地安抚他:“意外!这绝对是意外!是阮大人太激动了,没听我说完就走了,我又跟比武的高大人聊了几句,结果就迟了。大人,这是个误会!看着我真挚的眼睛,绝对是误会!”
范闲神情间有些无奈,认真地问他:“王大人,你看着我真挚的眼睛,你真的不是因为太想看到他们两个见面,所以忘记告诉阮京云我在给小言公子上药这件事吗?”
“……不是。”王启年停了一下,被范闲看的有些心虚,弱弱地改口:“是一半。”
“他们两个的感情,真的那么好吗?”
“好到没办法说,大人你多瞧瞧就知道了。他们两个要是不在一起,天理难容。至少鉴查院看着他们两个长起来的绝对难容!”见范闲不说话,王启年戳戳他:“大人不觉得他们两个特别有夫妻相吗?
一个俊秀一个清雅,性格又那么合,小言公子一对上他家小阮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表情都丰富许多,还腹黑得很,时不时逗一下人家,阮大人也是,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个没长大的单纯小丫头,看他俩在一起相处真的,像看到自己的小孩得到幸福一样高兴。”王启年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范闲的心里默默地给王启年的这种状态找到了现代的解释:磕cp。
王大人,你对撮合他俩真的太热情了,你没有发现吗?
范闲默默地在心里问。想起他们两个,范闲突然问王启年:“你把赐婚的事情告诉阮京云了吗?”
王启年从慈父般的笑容中回过神来,惊了:“我忘了!!”
范闲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不急,得了空告诉他们,我出去一趟。”
房间里,阮京云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默默地坐在言冰云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言冰云声音低低地叫她:“阮京云。”
“嗯。”
“你好像胖了。”
阮京云瞬间炸毛了,跟他对视着,俏丽的小脸被气得红扑扑的,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噗—”言冰云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恶作剧成功的顽皮的味道。随即又安慰她:“逗你玩的,你当真啊?自己快瘦成个骨头架子了自己不知道吗,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阮京云又好像低落起来,声音软软的,有些委屈:“我吃的总是比你好的。范闲没告诉我你的伤势。”
“伤不重的,别哭啊小丫头,我可不会哄你的。”言冰云刻意玩笑着,伸手捏了下她的脸:“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伤可以慢慢养好的,过段时间我就活蹦乱跳的了,相信大夫呀。呐,你要是心疼,就多多地来照顾我,比如给我煎药啊,夸夸我让我心情好点之类的,我还能好的快点。”
“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阮京云立刻行动起来,晶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言冰云的心脏都几乎乱了一拍,又笑起来:“没什么,北齐的食物不如庆国,回庆国再说。”
又聊了许久,阮京云才从屋子里出来,正正好撞上办事回来的范闲。
范闲的神色不大好看,眉头锁得紧紧的。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回庆国的日子要往后了。北齐太后的寿辰,需要多留些时日。”
“……我该做点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尽量待在这儿,待在言冰云身边。他是北齐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人,你保护好他就行。剩下的,我去做。”说完,就去找王启年了。
阮京云想着他说的事,皱起眉头,在原地发着呆。
王启年此时正在跟言冰云叙旧,顺便告诉他赐婚的消息。
听到陛下和院长合议赐婚,就下旨的消息,饶是言冰云也有些震惊。
王启年点点头:“就是这样。小言公子没有听错,陛下和院长大人在出发前便商议好了赐婚一事,估计回去就可以定日子了。”
“那……她知道吗?”言冰云神色复杂。
“还不知道。是小言公子亲自告诉她,还是王某去说?”王启年看起来无比积极。
言冰云轻轻摆手:“我告诉她吧,多谢告知。”
“嗯,那小言公子好好歇息,我先出去了。”王启年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