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些山匪,还能有别的身份不成?”
“不对,我早该发现的,你分明在瞒着我筹划些什么,难怪秘密将那群山匪押到我这来,你是怕我被暴露了,惹来杀身之祸。有谁敢动我?那些山匪可没这胆子,阿温,你做这些是不是跟那沣水关的陈总兵有关?”
余温看着梁成,哑口无言,怪就怪在自己瞎提什么尸体。
“你不说是吧?我这就写信回潜郡,让他们发公告,就说是我们抓了那群屠村的山匪。”
“别别别,我说,大叔,我说还不行!”余温笑道,“其实这也就是我的一些猜测,当不得真的。”余温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梁成听。
“所以这群山匪背后有人,还极有可能是那沣水关的人?”
“至少跟沣水关有莫大的关系。”
“那陈显也算得上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怎会行得这般事?”
“梁叔跟那陈总兵有些交情?”
“交情谈不上,会过几次面,也听说过他一些事情,他的结发妻子有个弟弟,在军营中胡作非为,克扣军饷,还强娶了好几位乡下女子,被他发觉后,不顾情面,军法处置了他的妻弟。这事闹得还挺大的,他妻子就因为这事,最后郁郁而终。”
余温若有所思,也不敢妄下判断,半晌,方迟迟说了句:“无论如何,此次去沣水关,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你还担心我起来?没有你哑叔跟在身边,我实在不放心,左右你茵子姐无事,陪在你身边几天,至少碰上几个强匪还能照顾一二。”
“还……还是不必了吧……”
“这事你听我的,要不我哪也不去了,留下来给你做护卫,可好?”
“那……那行吧,茵子姐会答应吗?”
“当然,她可崇拜你崇拜得要紧,早就想来看看你了,要是知道能跟你多待上几天,定然是欢喜的。”
“梁叔,你是不是跟她瞎说了些什么?”
“不瞎说,怎会瞎说?咱们成毅军能有今天,一大半的功劳不都是你的?什么雇佣军啊,什么特战队呀,还有一大堆练兵方法,不全是你捣鼓出来的?”
“你都跟她说了?”余温紧张地看着梁成。
“没,也没全都说。”梁成喝了口茶水,“她也就知道潜郡的山匪被剿灭是靠你的法子成的,知道……”
“梁叔,还有她不知道的吗?”
“有啊,怎么没有?她就不知道你身边的哑叔是位绝世高手,要是知道了,她铁定要说你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是下凡来渡劫的。”
“这话感觉就像是她说过的!”余温嘟囔了一句。
“什么?阿温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余温意识还有事要麻烦梁成,脸色紧了紧,道,“我还要麻烦梁叔你一件事,帮我送两个人去楚国,也或许只有一个。”
“什么人?”
“杨家的姐弟,杨白青和杨武。”余温将在书院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那两人跟你什么关系?”
“朋友。”
“只是朋友?为了他们不惜得罪小王爷?”
“要说得罪,也是送他们的人得罪了。”
“所以你为了他们二人,把你梁叔抛给那小王爷了?”梁成板着个脸,一脸的严肃。
“你会怕吗?”余温挑衅道。
“好像是不怎么怕。”梁成凛然的脸上突然动了一下,大门牙露出,脸上的肉快速地抖动起来,他畅快地笑着,“那就帮你这个小忙吧!”
全大陆都叫得上号的成毅军,那是一把尖刃,区区五万人,却敢与百万的大军掰掰手腕,而这成毅军的大都督,正是这位在大笑着的中年汉子。
……
文家的马车上。
“白青姐,若是我哥劝你离开当归,你会走吗?”
“他让你问的?”
“我就随便问问。”
“不会,小雅,我不会走。”
“你是怕那个小王爷会迁怒了杨家?”
“小雅,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阿温是什么时候吗?”杨白青打断道。
“什么时候?”
“在去学院上学之前,我就认识你哥了。那还是小时候,我被下人欺负,躲进了一个假山的洞里,阿温跟着你父亲来了我们家,他以为我是一个被主子骂了的丫鬟,安慰了我很久,我却不敢出去。
后来他请我吃了些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他想逗我笑,我却一直没笑出来。等到他被你父亲带走,我在远远看着,我想,他人真好,随即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我笑着呢,他却没看到,后来我想,我一定要让他看到我笑,哪怕他早已忘记了我。
小雅,你肯定不知道吧,在这个世上除了我死去的娘,阿温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我大哥是我父亲第一个妻子的孩子,我和小武是我父亲第二个妻子的孩子,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则是我父亲第三个妻子和其他姨娘的孩子。那时候,我和小武看起来是嫡子嫡女,实际上连个下人都敢欺负。
你说我怕小王爷迁怒杨家?我真的在意吗?不,我怎会在意?我恨他们还来不及,可我还是不愿离开当归。小雅,你肯定不知道对我来说,离开当归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我再也不能见到阿温了,见不到阿温,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你总得有自己的生活吧?白青姐,我有些不大理解,我哥对你来说似乎意味着很多很多东西,甚至是生死!”
杨白青笑了笑,“因为你从未体会过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小雅,跟我比起来,你真的太幸运了。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娘死了,娘说要我照顾好弟弟,我答应了她。
父亲很快就娶了一任妻子,带给我们的,却是无尽的黑暗。父亲常常不在家,我们被欺负,被打被骂,他从不过问,我们穿着下人穿剩下的衣服,吃着下人都不吃的吃食,我还要尽量地挺起身板,给弟弟遮些风雨。那时候我总躲在破烂的被子里想,要是有个人来救救我们该多好!
后来,父亲很少出门,我们的境遇才好了些,但他鲜有时间来看我们,就算是看我们,也是板着个脸,弟弟那时候总问我,父亲为什么不来看我们,以前我会说他忙,后来我只能告诉他,我们的弟弟妹妹太多了,父亲要照顾弟弟妹妹。
是啊,父亲的孩子那么多,谁规定他必须记得我们?”
“白青姐……”文尔雅含着泪水。
“再后来,我上了学堂,进了岳林书院,起初我很难明白父亲为什么舍得花那么一大笔钱送我和弟弟进岳林书院,我那些弟弟妹妹,那些姨娘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干看着。而我那继母总笑里藏刀地说,好好学,莫辜负了父亲的厚望,白白浪费了银子。
但我们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些,至少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我们似乎又重新得到了被下人捧着的公子小姐的身份,只因为我们被送进了岳林书院!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父亲从来没到后院看过我们,我们就像是被他突然想起的一双鞋,放在衣柜里太久,该晒晒太阳了,于是将我们丢在了太阳底下,又迅速忘记。
那时侯,小雅,你知道吗?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最嫉妒的人也是你!”
“你嫉妒我?”文尔雅目瞪口呆。
“怎么不让人嫉妒?你有那么多故事可以讲给别人听,你那么活泼,总能给大家打成一片,你还那么仗义,见不得人被欺负,当然最关键的是,你有一个那么爱你的哥哥,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我哥对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很多事你从来不知道,我却看在眼里,你不小心伤害的人,阿温会替你道歉,你在学堂里睡着了,阿温会小心地给你盖上衣服……太多太多了,我当然嫉妒你了,嫉妒得厉害!”
“那……那你现在还……”
“不嫉妒!一点也不嫉妒!”
“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阿温啊!”
文尔雅吃惊地看着杨白青,“你……你们……莫非私定……”
“瞎说什么呢,臭丫头?阿温从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也从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就在刚才,我听人说你来找我,你知道我有多忐忑吗?我想阿温也来了,却又不想阿温来,我不敢见他,真的,我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了,我再也没有资格喜欢阿温了。
可他让你跟我说,无论将来是什么身份,他都将我当作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才释然,是啊,无论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的心也是属于他的,并且将一直都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