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仲夏,群星璀璨地照亮夜空,迷茫的月色中笼罩着萤火的味道。我走到师父的门前,发现门敞开着,而屋子里却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屋子里也看不到师父的身影。我对着屋里喊了几声:“师父,你在吗?”
过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师父的回应。正当我要走的时候,师父马上着急地叫住了我:“傻瓜,我不应你,你不会自己进来吗?”
我并没有回答师父的话,而是好奇地问他:“师父,你在屋里干嘛不应我,而且你还不点灯。”
师父假装镇定地说:“我不点灯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也很简单,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今天师父的话突然变得让人琢磨不透,我不解地对师父说:“师父,您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此时,师父没有继续回答凌乱的提问。在黑暗中沉默了一阵之后,师父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说:“转眼之间,你已经十六岁,该教你的,为师的都已教你了,但有一件关于你的事一直未了。”
“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十六年前,师父远行路过猫儿山,虽然这山叫做猫山,但山上没有一只猫,却有一只母老虎。当年你父亲经过这山的时候,那只母老虎把你父亲给害了。所以你一定要去那山把那只母老虎给杀了,为你父亲报仇,也为天下的百姓解除祸害。”师父沉重地说着。
“那是你救了我么,师父?”我急切地问。
“是的,我在一座野庙的菩萨下面发现了你……”
师父说完,他的眼泪像下大雨似的一颗一颗地从脸上落了下来。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不点灯了,但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还是看到了他满脸的热泪。看到师父伤心的样子,我无能为力地站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那颗破碎的心,作为徒弟我为此深感内疚。
过了一会儿,师父抽完了鼻涕(一般哭得太伤心,鼻涕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眼泪流出来),擦干了泪,清了清桑对我说:“明天你到你父亲坟前祭拜一下,然后就去杀了那只母老虎为你父亲报仇。”
我惊讶地对师父说:“他们不是都被母老虎吃了么,怎么还有坟?”
师父解释道:“我在山下堆了一个空坟,你就当做你父亲躺在里面吧。不管他在不在,只要你觉得在,祭拜一下也能表达你对他的孝心。”
第二天一大早师父就带我去父亲坟前祭拜了,那是一个长满杂草的坟冢。不知道为什么,坟冢上的草看起来比旁边的草要长得好一些。这是我和父亲的第一次见面,虽然没有见到他,但是我总觉得他正躺在坟冢里看着眼睛看着我。
第三天,平日里早早就起床的师父现在却没有起床。我临走去看他的时候被站在门外的师兄给拦住了,他们说:“师父不想见你,你走吧。”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师父要这样惩罚我。走出少林寺大门的时候,小师弟喊住了我:“师兄,这有一封师父给你的信。”
我打开了信,迫不及待地把信看完了。信中师父说因为我不是少林的入室弟子,所以有一门很厉害的武功绝学不能传授于我。但是他说他以前在一个叫明林镇的一棵最大的榕树下埋有这门武功绝学的秘笈,所以他交代我一定去把它挖出来并把武功学好。
在信的背后师父贴了一张十六年前的字条,师父说那是我父亲写的。从这张字条里,我知道我还有两个不知名的大哥,我的母亲也应该还健在。师父希望我能找到他们,尽快认祖归宗。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少林寺,每走一步,心里就会变得更加沉重一些,而且我总忍不住要回过头来看一看。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转弯的路口,当我再回过头来看时,我再也看不到少林寺的身影了。在我深沉地吐出一口气的时候,一阵咚咚的钟声在我的耳边回荡。听着熟悉的钟声,我的脑海里总会想起一些记忆,一些儿时快乐的记忆。
记得以前大师兄说过,他们下山的时候都是通过小路去市集上买东西的,而且只要走两个时辰的路。于是我选择了走小路,可是事情并没有大师兄说的那样。当天快黑的时候,我不但没赶到市集,反而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我彷惶地走着,四处东张西望,就是找不到一条通往市集的路。当我走了很久很久,已经看不清路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都在这深山老林里绕圈圈,我又回到了之前迷路的地方。
夜色变得越来越浓了,今晚的夜空里黑漆漆一片,仿佛天地被一个巨大的锅盖笼罩了起来,叫人心生恐惧。我躺在一棵大树下点着凄零的火堆,然后打开师父给我打点的包袱。我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吃的东西。
这可把我急出了一身热汗,顿时间饥饿的眩晕让我变得有气无力。我无奈地抱怨师父,抱怨他为什么不给我带点吃的却只给我带了一只破碗和几件衣服,还有不能吃又不能啃的一包铜钱。
或许他以为我很快就会赶到市集上,很快买到香喷喷的包子,很快填饱肚子吧。只是他忘了,他的小徒弟从未出过远门,从未到过集市。最最让人咋舌的是,师父竟然给我带了那只破碗。我又没有削发为僧,这样去化斋别人怎么会给呢。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没有那么抱怨师父了。我的意识很快就掉进了梦境里,在梦里我看到师父递给我一个个香喷喷的,我最喜欢吃的鸡蛋。我迫不及待地把鸡蛋连壳带皮地往嘴里塞,师父看到我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地说:“慢点吃,师父不跟你抢,小心别噎着了。”
就在我还在津津有味地咽着口水,吃着鸡蛋的时候,一缕明亮的阳光把清醒了我沉睡的意识,那些刚刚还在眼前的鸡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无力地睁开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了起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赶路,不知走了多久,天突然塌了似的,黑压压地把我盖住,我还来不及挣扎,就陷入了无知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