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知道藏传佛教和汉地佛教不是一码事,再细一点儿的传承划分,卫土并不了解。所以,在听到‘祖庭’这个词后,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净土宗的祖庭?不是长安的香积寺么?”倒是刘畅露出了不解的眼神——去年夏天,大概也是这么个时节,她趁着休假去了一趟古都长安,在那边玩了半个月。旅程中,转遍了长安周边的著名景点,其中不仅包括了人尽皆知的大雁塔、兵马俑,也有另外几家名声没那么响亮,号称宗派祖庭的寺院。
比如华严宗祖庭华严寺、三论宗祖庭草堂寺、密宗祖庭大兴善寺等等,其中,自然也没漏了号称净土宗祖庭的香积寺。
当初,那位导游说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净土宗的祖庭就是香积寺。可现在,陶丹怎么说庐山东林寺才是净土宗的祖庭呢?所谓的祖庭,难道还能有两处?
“香积寺?”毕竟不是专门学佛的,只是当地的一位高中生而已。在这方面,陶丹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当刘畅提出质疑之后,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困扰。
“对啊,我去年到长安去玩,人家导游说那边的香积寺才是净土宗的祖庭。”
“啊?”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片刻之后,陶丹才摇手反驳到:“不对不对,东林寺才是祖庭。”
到底谁对谁错?
虽然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来,但换个角度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其实早有答案了。
人家岛国的净土宗信徒香客中,不远千里来到东林寺这边上香还原的人为什么这么多?相比之下,为什么去香积寺那边的信徒比较少?
要知道,求神拜佛对于岛国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生活中的日常了。
不是偶尔拜一次,而是牵扯到日常的大事。再想想岛国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以他们讲究细节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会弄错地方?
所以说,对比一下前往东林寺和香积寺的岛国信徒数量,就能得出‘东林寺才是净土宗的真正祖庭’的结论。
而从真正的历史角度来看,‘净土宗祖庭是东林寺’的说法也最有说服力——东林寺的创建者,是东晋时期的慧远大师,他是净土宗弟子和信徒们公认的初祖,其生卒年是334到416年。而长安香积寺的创立者善导大师,则是净土宗十三祖中的二祖,他生于隋大业九年,即公元613。两者之间,差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
当然,这里头的细节,卫土等人现在还没搞明白。之后,到了东林寺里边,问过了在寺内修行的师傅之后,他们才彻底理清了头绪。
“是不是祖庭,到了地方找个人问问,应该就能搞明白了。”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差不多该启程出发了,卫土站起身来:“走吧,时候不早了,还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
“是啊。难得出来一趟,把时间全浪费在酒店里可不成。”附和着卫土的发言,程向前也抬起手来,冲自己那一组的同伴们招呼了一声。
刨去必须要留在家里的李想和富川景子,加上过来担任临时导游的李倩和陶丹,一共还是十二个人。
不同的是,程向前那一组里,加上临时导游李倩之后,人数增加到了七人。又因为李想开回来的那辆车,明天迎亲时要用到,已经被他开回家去,正在检修清理中,所以,他们那边的车子反倒是比昨天少了一辆。
卫土这边,加上小野春香和导游陶丹,一共是五个人。
因为车上自带导航仪,也是因为小野春香有很多问题要问,拉着陶丹不让走,车上四女索性都坐在了后面的车厢里,只留了卫土一人呆在驾驶室里负责开车。
边上没人陪着闲聊,开车的时候稍稍有些无聊,卫土索性打开了车载音响,打算弄点儿音乐来调剂一下——开的不是广播电台,而是借助早就连接好的蓝牙功能,直接调出了手机里存着的那些曲子。
“滴滴答滴答~~~~!”上来就是一串尖锐到略显刺耳的高音,不仅把卫土吓了一跳,也打断了后面那四位女生的谈话。
“你这放的是什么啊?”带着几分无语,还有几分好奇,梅英起身凑了过来,瞄了一眼液晶屏幕。
“弄错了,弄错了。”讪讪地笑了笑,卫土略显尴尬的解释到:“这是我上次从网上下载来的《百鸟朝凰》。嘿嘿,一般的铃声没什么效果,响个好几遍也不一定能起来,我怕耽误事,特意找了一首效果十足的唢呐曲子。”
解释的同时,已经动手切了另外一首曲子。
尖锐的唢呐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悠扬婉转的丝竹合奏。
“春江花月夜?”又是一首很耳熟的曲子,就读于艺术类院校的梅英立刻听出了来路。
要说好听不好听,答案是肯定的。但现在是在旅行中,这首曲子跟眼下的气氛多少还是有些不搭。
扶着椅背去了副驾位上坐下,亲自动手翻了几下,连续几首都是国风民乐曲子,梅英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看着正在开车的卫土问道:“怎么全是这种啊?你很喜欢听民乐么?”
“最近刚换的。以前老听那些情情爱爱的,有点腻了。”说到这里,卫土忍不住笑了笑:“原本我还下了几段秦腔,试了试,敲锣打鼓连吼带叫的太闹腾,实在听不来。”
“噗嗤~。”联想了一下卫土硬着头皮听秦腔的模样,梅英也乐了起来。
“没有带词儿的么?”另外三女的注意力也跟着转过来了,罗乐乐突然问道。
“倒是有两首。”说着说着,卫土拍了下方向盘:“对了,有一首《大悲咒》,梅英,你找找,我觉得挺好听的。”
这会儿正要去东林寺,路上听听《大悲咒》,倒是挺合适的。
手指在液晶屏幕上连点几下,不大会儿,梅英找出了曲库里的那首《大悲咒》,调整好音量将其放了出来。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清幽素净的曲子,配上禅韵悠扬的梵唱,不吹不黑,这个版本的《大悲咒》确实挺好听的。
就是稍微长了点儿。如果不是佛教信徒,未必有那个耐心,从头到尾听完这长达半小时之多的梵唱曲。
“当个背景音乐还是挺不错的。”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跟着唱的念头,单纯就是听个热闹,感觉倒是还行。
回去后面的梅英,还有另外三女,也是一样的态度。她们都没有认真听曲子,而是如同咖啡厅里听到的那些轻音乐一样,将这首《大悲咒》当成了聊天时的背景音乐。边聊边听,显得很是自在。
从温泉镇前往东林寺,可以从山南的隘口、通远绕行,也可以走山北,经过JJ市郊,最终到达目的地。相对来说,从山南这边走,路程要短一些,加上路上车子少,速度还能再快一些。
在‘当地人’陶丹的建议下,一行人无视了才建成不久的,那座有着世界上最高的阿弥陀佛铜像的东林别院。继续往前开,大概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导航仪上终于给出了‘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
“咦?不是这儿么?”左手边已经看到了寺院的山门,可导航仪却说还有五十米,这就让卫土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了。
“这是西林寺。”陶丹在后面开口解释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记得这首《题西林壁》么?就是在这座西林寺里写的。它在东林寺的西边,所以起名叫西林寺。”
“西林寺、东林寺……”回忆了一下小时候课本上的内容,梅英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还有个大林寺来着?”
“嗯。”陶丹又点点头:“白居易写的《大林寺桃花》,就是那首‘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描写的就是庐山大林寺。”
“那大林寺在哪儿?也在这附近么?”左右两边车窗都看了看,罗乐乐十分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不是很清楚。”被难住之后,陶丹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不过,从诗句里描写的景色来看,我觉得大林寺应该是在山上。”
山上山下存在温差,所以花期才会比其他地方晚一些。这里头的常识和道理,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
“是么?那过连天再去山上找找吧。”把‘逛大林寺’的念头记在心里,罗乐乐把视线收回来。看到东林寺的山门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她又忍不住兴奋起来了。
山门外是一条幽静的林荫道,道旁有些专营素食的小餐馆,看门脸,都是当地农民自己弄得。
不过,这份简陋并没有破坏气氛,反倒是给人带来了朴实无华的感受。
把车停到了林荫道后面的停车场里,跳下车来,清冽的山风带着溪谷里的水汽迎面扑来,头顶上炎炎烈日带来的燥热,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真舒服啊~~。”吹着风,几女下车后都忍不住赞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