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以东,有山伏焉;阴水之畔,有门临渊。其四周寒凉无比、阴气甚重。
然,曲折嶙峋的桃木纵横交错,竟绵延足有三千里远。盘根于门前的桃枝较他处不同,是那粗壮的枝桠上盛开着几许桃花,妖冶至极。
“这便是桃止山?”
摇光踩着桃树树根,立于洞门前四处打量。这里也就门前有几朵桃花修饰,才不至于像四周其他地方一般,只有光秃秃的桃木。
摇光在心里暗暗吐槽:一点看头都没有,还四处阴森森的。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恭迎星君入府。”
司命听着洞府内传来的声音,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他打开折扇缓缓地扇着,慢悠悠地跟在摇光身后进了门。
“小神面容未及修饰,无颜直面星君,万望星君体谅,不再为难小神。”
司命刚走到洞府大厅,就听到神荼连连求饶的声音。
摇光本来是没想怎么样,毕竟几万年前才见过,没什么稀奇的。
可神荼自己总是一副遮遮掩掩、无法见人的模样,然后成功地挑逗起了摇光的求知欲,于是她把头使劲地往神荼那长袖里钻,誓要看个明白。
于是就有了司命此时看到的两人你追我赶的游戏。
“噗,哈哈哈哈!”
洞府内回荡起了一阵笑声,绵延不绝,忽高忽低。
摇光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肚子也是一抽一抽地痛着,可是她就是停不下来。
就连司命,也是以扇掩面,双肩剧烈抖动着。
却说神荼,一身黑袍,腰间绑着一条金丝腰带,头发上束着的更是玉冠。一身穿戴下来,足见其严谨,更足见讲究。而那张浓眉大眼的黑脸上,却长着一大把十分齐整、浓密的……短胡子。
“你这是、这是被你的大刀齐根、齐根斩了不成?哈哈、哈哈哈……”
摇光指着神荼那一大片短胡子断声断气地取笑一番,她如今还能想起几万年前在九重天的光景,当时似乎是玉帝寿辰,她被开阳偷偷带下去蹭吃蹭喝。
当时的神荼,也是如今这般一丝不苟的装扮,不过这胡子却是长了一大络,十分的浓密直长。
她记得当初开阳见了十分稀奇,一直跟在人家身后想揪一把,可神荼宝贝的紧,所以开阳碰都没碰到。
神荼被取笑得一脸生无可恋,一张本来就黑的大脸上渐渐红了起来,变得黑红黑红的,十分有趣。
“摇光,休要言语无状。”司命调整好状态,轻轻斥责了摇光,然后朝着神荼歉意拱了拱手,“神君,是我们无礼了,望神君切勿挂怀。”
司命可不敢得罪堂堂一方鬼帝,人家之所以尊自己一声星君,也是因为自己是天神大人座下之人。不然,依着他们的神职,在鬼帝面前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好在神荼是个爽快人,并未多想。他略略平复下心情,才问起此二人的来意。他只想赶紧把人送走,然后回去闭关(自闭)一段时间。
之前司命与摇光在吟笑阁绑了仇不渡审问了一番,结果事情没问出来多少,反而被对方耍个团团转,最后,在忘川河畔直接把人弄丢了。
后来他们也联系不上尊上和洛尧,只得绕道去与开阳他们会和。
不过,不等他们找到人,就被通知要找到王子夜。
“不知神君可曾听说过王子夜?”
司命想着天枢传来的消息,一时间也是有些疑惑,这好端端的,寻一只凶尸作甚?
“不止是听过,在下与其交情还算过得去。不过倒是好几千年不曾见过了,星君如何想到来此打探他?”
“上面让我们来了解一桩事,一桩三万年前的往事。”
司命收起折扇朝着头顶上指了指,也不明说是何人指派。神荼也不敢追问,毕竟此二人是那位座下之人,若是多嘴就很不应该了。
“三万年前的往事?三万年前、三万……”
摇光瞧着神荼神色有异,就知道八卦来了,她暂时性地忽略神荼那把胡子,专心致志地盯紧对方。
不过摇光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神荼开口,就愈发好奇是什么往事。
“不能说吗?我们不远万里过来,可就为了这桩事,千万别让我们白来啊。”摇光幽怨地瞅着神荼,不满地抱怨着。
这桃止山可不比他处,这里就只有光秃秃的木头,连鬼影也不见几只,可见此处荒芜得紧,连鬼也不大情愿逗留。
她可是听说了,大多数小鬼更愿意去嶓冢山那边,据说好像是西边的赵文和平日里喜欢玩闹,因而那边的东西大多新奇。
神仙活得久了,什么事也就不大稀罕了,平时也就靠着八卦打发时间。而摇光若不是听说这边有故事听,想来也不会跟着司命走着一遭,可能就直接去找开阳玩了。
她也想去见识见识天玑口中那个胆大妄为的北辰城主。
司命神色也渐渐浮现一丝不耐,“神君似有难言之隐?若实在不能说,那……”他走上前对着神荼附耳说道:“那便悄悄说。”
神荼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瞧着眼前之人那一本正经不似作假的样子,就知道此事非说不可。
“三万年前的大事小事倒也不少,不过你们方才提了那王子夜一嘴,想必,是想打听他尸体重新现世之事。”
三万年前,向来躲在尸山避世的据比出乎意料的在黄泉道口出现,世传其发了疯似的在找一具尸体——一具四分五裂、散布六合八荒的尸体。
据比得四方诸神五方鬼帝相帮,只花了五千年就让王子夜的尸身重聚、神识同归。
之后,据比也就回了尸山,很少出来了。
“这事倒不是隐蔽之事,当年知道的人也不少。你可知,为何我们却偏偏选中了最偏远的你。”
司命直接开门见山,他并不想在此处与其周旋,他了解完之后还要找人去呢,并没有时间逗留。
“知道。”
“听说,据比回山时不曾带着王子夜,而是直接将其留在了桃止山。”
“是。”
“为何是桃止山?”
“因为、因为……”
“嗯?不能说?那换个问题,为何诸神与你们都愿意陪着那凶尸去寻找另一具凶尸?”
摇光看着司命的咄咄逼人,一时间也说不准自己是不是来听八卦的。不过司命提的那些问题,她自己之前也没想过,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为什么呢?那么多人凭什么会毫无保留地去帮一只凶尸?交情?
摇光猛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法有点荒谬。
就说她自己,若司命托她帮忙理个卷宗,就凭他们那十几万年的交情,自己肯定会推三阻四,要是最后被烦的不行就直接躲起来了事。
摇光到走出桃止山都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她有些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司命,什么是箜冥石?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