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再一次屈尊降贵莅临尸山。
同为上古凶兽的麖大人暗戳戳地欢欣鼓舞了一番,然,面上却是不显露半分。
可能没有人会想到,一向大老粗的麖会喜欢上书生模样的相柳。
但喜欢便是喜欢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也没有打算把那暗生的情愫转到明面上来。
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很是蠢笨,但他就是发现了,相柳他喜欢上了别人。
而那个人,是自己最敬仰与敬畏的王。
即便那个人不在了,他也没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甚至于取而代之。
他想,这样就好。
“山里怎就你一个人,据比呢!”
麖尚来不及与其寒暄几句,就莫名被发落了。他有点不爽,心里对据比就愈加不满了。
“据比在此。”
据比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他感觉有点小累,但碍于没有呼吸,旁人便也发现不了。
相柳见人已经来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对方与自己不是一条心。
更何况,据比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没了他,很难成事。
心情不好的麖大人本想发落几句,但相柳不愿计较,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
只不过,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多了一丝怨念。
“你下山一趟,我让巫棘跟着你。”
这便是要监视的意思了,相柳摆明态度地告诉据比,他不相信他。
“何事?”
“把王子夜带来。”
据比错愕地抬头看他,这是要提前计划了?
然而对方明显不打算说明缘由:“山下,那恶灵也会助你成事。”
相柳笑得如沐春风,谦和温驯,直接把麖看痴了。
可据比却一时间感到恶寒,他消沉地垂下眼睑。
相柳见对方不曾多言,心情愉悦地打了个响指。瞬间,昏暗的洞里又多了一个人。
“巫棘,好好跟着大人。”
“遵令。”
相柳满意地移开眼,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到麖的身上。
麖有些猝不及防的,瞬间僵直着身子等对方吩咐。
好在,相柳只是在对方身上流连一会便收回目光。
可麖却有些失落了,他既希望他多看自己一眼又胆怯的想要避开。
“阿麖,我希望你能守好这里,我绝不允许这地方有任何闪失,你可明白?”
“我晓得的。”
麖又重新亢奋起来,至少对方需要他、信任他。
相柳不欲再多说,只是抬步慢悠悠地走出山谷,走出这座囚禁他十万余年的牢笼,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幻影城,天香楼。
开阳在这里咸鱼了几天,终于良心发现自己其实还有任务缠身,于是大发慈悲地放任度厄出去查探。而不是以自身为威胁,把人圈禁在身边。
度厄猛松了一口气,省的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当然,他不是怕被尊上和洛尧轮换嗟磨,单纯是被开阳作怕的。
他想,要是还不放他出去,他可能会直接考虑放弃这个作天作地的小作精。
而这真的不怪度厄没长性,实在是开阳星君脑子里的想法有点多。
这一会儿想喝汤吃点心(指名度厄亲自洗手做羹),一会儿又想听西大街的说书、想看南大街的皮影。
而前者估计是眼红自家尊上,后者则是自己无聊单纯想折磨别人。
再后来,又觉得凡间的玩意没劲,然后,开始作着想看妖精跳舞、小鬼捉迷藏。
最后,还是意外出现的北辰陪着某人解闷,度厄才有了一时半刻的偷闲时间。
这段时日虽说很短,但度厄却感觉比自己活的十几二十万年还要漫长。
因为,他终于体会到了一人作死和两人同流合污的差别,也适时地发现他在超度自己的这件事上还须再加把劲。
他常常告诉自己:不气不气要佛系(我他妈想弄死你,老子不干了。摔!),阿尼陀佛(送你上西天,微笑。)。
某天,度厄打探到线索出去忙了,留下一个开阳在酒楼里嗑瓜聊八卦,当然,这里面不会少北辰一份。
“小辰辰,你说那据比为什么要送我苍玉解毒?难不成对方有所图谋?嘶,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
北辰冲他翻了一对大白眼后,重新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还顺便感慨了一下不能喝酒只能喝茶的郁闷。
作为两只被管得死死的伤患,不配拥有酒。北辰心里的小人裸奔哀嚎着。
“你这是什么鬼样?哎,要是来杯酒就更完美了。”
果然,闺蜜不是白做的,简直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附议。”
不过,俩人抱怨归抱怨,却谁都没有提上酒这个件事。
“你别不信,我深深觉得那只丧尸就是看上本星君了。”
“扯淡!人家明明心有所属。”
“还有比你我更优秀的?!”
开阳开始不要脸的孤芳自赏,还很有爱地捎上北辰,直接把对方哄得心花怒放。
“低调低调!”
北辰嘴上客气地谦虚着,脸上却有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幻觉。
大厅路过一个叫祥子的小二,俩人见他一脸怪异偷瞄自己,登时面子有点挂不住,只得讪讪止住话头,重新进入正题。
“那你说对方为何会无缘无故帮我,一时善心?”
“我觉得你这是对他凶尸这个头衔有刻板印象,反正我觉得人家挺温顺可爱的。”
“是是是,温顺地炸了你家城主府。”
北辰嘶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而脸部逐渐扭曲起来。
他弱弱开口:“其实吧,这事不怪人家。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小比比的手笔。”
“果然有隐情!那是谁仗义出手、替天行道来着。”
北辰见对方一脸八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登时脑子一充血,一脸豁出去的架势娓娓道来。
原来,开阳口中的“义士”名为王子夜,与据比是同为十二凶尸中的一员。
众所周知,十二凶尸之所以“凶”,抛却他们有着令人畏惧的煞气外,还纷纷拥有一副“穷凶极恶”的长相。
那不仅有震慑威吓他人的作用,也是他们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残缺、无法挣脱的噩梦。
而据比除了断臂缺陷外,最严重的问题出现在脖子上,因其被重重划了一刀,脑袋悬而不落地耷拉着。
北辰第一次遇见据比时,并没有被对方奇特的长相惊退,反而是被他那顶飘逸的长发吸引着。直到对方消失,他反而更加恋恋不忘了。
然后就有了北辰逮着对方扎麻花辫这事,结果他一时过于兴奋,导致下手没个轻重,差点把那半颗还挂在脖子上的脑袋直接给拧下来。
“毛躁。”
开阳听完故事后,给了个自认为比较中肯的评价。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明白,这又关王子夜何事。
“他们内部蛮团结的嘛,还负责给对方出气。”
“非也。”
北辰一脸高深地吊着开阳胃口,他把手里残余的几颗瓜子扔进盘里,又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满一杯茶,然后小口喝了起来。
等嗓子润的差不多,他才让嘴重新开张。
王子夜的作为牵扯到另一件旧事。
如今的王子夜,是三界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很多仙家大家都不计他的出身,愿意与其深交。
然而,在此之前,他尸身却是分为两手、两股、胸、头、齿各断异处,是十二凶尸中死状最为惨烈的。以前的他,只能靠意识游荡三界。
他能有今日之风光,是据比走遍四海八荒帮其把尸身一块一块找出来拼凑好的。
所以,王子夜虽寻常都活得风光霁月,但只要牵扯到据比的事,他就会变得格外的睚眦必报、不留情面。
“那便是报恩了。”
开阳不知为何站起身来,他把手中的瓜子也扔进盘里,似乎打算单方面结束这场茶话会。
北辰倒是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只是略作思虑一番后,把自己的看法也说了出来。
“未必,若有人也肯为我做到这般地步,我铁定早就芳心暗许了。”
“你确定?”开阳见对方不疑有他,露出一脸不怀好意。
“那是自然!”
“哦……冥神大人,你可听清了?”
北阴:“……”
北辰:“!!!”
开阳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默了默,然后逃也似的溜上楼等度厄,他答应要给自己买糖炒栗子的。
只不过他刚推开房门,就听见楼下一声怒喝:“开阳,你给本君死!”
他慌的一批,眼疾手快地锁紧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