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渊,诛神殿。
“君上都死十万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莫不是弑父还不够,想着如何斩草除根!呵,可你别忘了,若真的细究起来,你才是他的血脉!唯一的根!”
相柳刚才从外面回来,看到站在主殿出神的背影时,忍不住铁青着脸色。
这座主殿是妖煞被诛杀前住的宫殿,地方虽然很大,却单调得乏味。
这里只有一张寒玉床、一石桌、几只石椅,外加桌上的一套饮水茶具。
如果非要说还有别的,也就殿前种满的荆棘草了。
那背影听见怒吼声,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凭什么你还可以这般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都是因为你,你就是个孽种!”
“你娘要了他的心,而你,却直接要了他的命。你们到底凭什么!”
大殿响起了清晰可闻倒水声,而后声停。
坐着的人拿起茶杯放于指尖摩挲,并未喝下去。
等相柳走近,他才微微抬起眼角看人。
“我就是不放心,生怕哪天不注意,他又活了。是吧,阿、柳、叔。”
“以后别再这样叫我。”
“你走吧。你是他的儿子,我不会对你如何,可也不想再见到你。”
相柳渐渐冷静下来,疲惫地下逐客令。
……
鬼街,吟笑阁。
渡老靠船后便把白胜雪四人往此处带,也没有过多说些什么。就只是让他们安分待着,说是自会有接应之人。
“我怎么觉得这里很像凡间的青楼。”司命摩挲着下巴四处瞧了瞧。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卖了?你好好搞清楚,我们是来投、胎、的!”
摇光一脸无语地打量司命,她有理由怀疑此人是看命簿看傻了。
然而事实很快就打了她的脸。
此时,一婆娘带着两小生走了进来,只见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也涂了厚厚一层脂粉。
白胜雪闻着扑面而来的花粉味,不适地皱紧眉心,不一会,他轻轻咳了起来。
众人都朝着此动静看来,但脸色却各有不同。
洛尧三人脸上都布满担忧,而外来的三人却是一副欣喜若狂。
“瞧瞧,这弱柳扶风、病白徒惹人怜的小模样,可真是稀罕死琴娘我了。”穿红衣婆娘赞叹道。
“公子这脸蛋、这身段,绝对当得起阁中第一人。”蓝衣小生附和着。
倒是紫衣小生将四人都瞧了个遍,“此次渡老倒是眼神毒辣,挑得个个都是绝品。”他把眼神定在洛尧身上:“小的再长长也是一绝色。”
司命对着摇光挑了挑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得摇光眼里直欲喷火。
至于被提名点到的两人,脸上都一致凛冽。
“闭嘴!”洛尧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堂堂上神之尊,竟被这么些无名小鬼如此品头论足,简直就是极大侮辱。
抛开他自己不讲,就单是尊上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对此置若罔闻。
“哟,小娃娃脾性还挺大的。”琴娘话一转,对着紫衣小生吩咐:“林枫,依我看他就交由你来调教好了。”
紫衣小生依言点了点头,上前准备把人带走。可是洛尧是谁,怎会轻易听人摆布。
正当他想施法之时,却被白胜雪冷冷瞥了一眼,他也就只能作罢。
后来,摇光也被另一个叫林越的蓝衣小生带了下去。
就在司命以为他会一个人被丢在这里时,琴娘恰好开口打消了他的顾虑。
“你们二人,便在此处等着吧。”话罢,掩唇笑着走了。
司命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可白胜雪并不打算搭理此人,他挑了只离得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而后抬起手按着太阳穴。
为什么他会轻易听信司命的话,以扮作鬼魂的方式来到此地。司命自己看命簿看傻了,他竟也跟着瞎胡来,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脑抽。白胜雪敛眉沉思着。
司命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感觉自己这次祸闯大发了。回去之后,指不定又有什么酷刑嗟磨在等着自己。
他越想脸色越发白,最后竟打了个寒颤。
而房外,琴娘正拉着一身着黑衣的男子絮叨,只见该男子一脸不耐,大有要发火之势。
“大人,此次琴娘可不是与你来虚的。这次的人,我敢与你打包票,绝对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的。”
琴娘像是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似的,拼命地对着人吹嘘。
“哦?比我见过的还好?”男子冷笑着,一脸不屑。
“看看不就知道了,谁见真章自有分晓!”
琴娘看着他那死人脸,自信地把人推进了房间。
在替他关门之际还来一句:“你若还是待不到一刻钟就走,就算我琴娘输!”
司命看着进来的人,一脸错愕,他还没想好怎么为自己开罪呢,麻烦又来了!
男子在房间里看到司命时,一脸平静地转身,企图开门走人。
结果余光中不经意撇到一片白色衣角,正在讶异房间里有第三个人时,窗边又摸进来两个。
他果断放弃出去的想法,想着看一出热闹也不错。
“你们怎么回来了?”司命看着刚从窗户跳下来的两人,一脸懵逼。
“不然你还想我们怎么样?”摇光危险地眯着眼,不断地向司命投放冷刀子。
司命一脸讪笑,悄悄挪到墙角当透明人。
洛尧回来之后就直接来到白胜雪面前,他仔细打量着对方的气色,“我不赞同你继续留在此地。”
“无妨。”
洛尧还想再多说什么,就被一惊叫声打断了。
“是你!”黑衣男子看着抬起头的白胜雪,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朝人靠近。
摇光不悦地挡住来人脚步,那人也不介意,反而伸长脖子地往白胜雪处看:“你不记得我了吗?无间镇,义庄,我、仇不渡啊。”
白胜雪当然记得此人,而且还印象深刻。
这可是第一个对他出言无状、出口调戏之人!
可是他却并不想理会此人,他看着桌面上的茶杯,不知为何,竟是想起颜梅卿。
他怔怔出神:不知他现下在何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幸品尝他酿的荷风露。
仇不渡见人不搭理自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然后他仔细想了想,才发现事情似乎有点奇怪。
他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人,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摇光冲他翻了一对白眼,“不知道。”
“你们这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都有,组队来这里确实很奇怪。”
“你自己不是也在这里,有什么可奇怪的!”
“唔,我啊,是这里的嫖客。”
“哦。”
然后,摇光渐渐地品味出了异样,“所以,你进这房间,是想嫖谁呢!”她急的不由提高了声调,眼睛都瞪圆了。
仇不渡不怕死地把眼神落到摇光身后的白胜雪身上,眼底是意味不明的深色。
不等他开口,他身后的司命眼疾手快地抡起花瓶往他头上哐当一砸,嗯,人晕倒在地。
摇光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就连白胜雪和洛尧也转头看向他。
只见其淡定地一边把人拉到他刚刚站的墙角,一边还义愤填膺地骂人:“觊觎老子的人就是这个下场!这次就权当给你长点记性,下次再色迷迷地瞅着我,我就……就把你送给白炎当配偶。”(唔,白炎是帝俊养的三足金乌。)
白胜雪听着他说的话一脸怪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这人进来一见司命转身就走,利落的不行。而留下来似乎也只是为了凑热闹……
对于司命这波操作猛如虎,摇光佩服地为他竖起大拇指,就连洛尧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司命一脸苦笑,他不这样能行吗?要不是他反应机敏,说不定今天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破地方还真是与我八字相冲!司命在心里默默下定论。也幸好他看得开,在节操与性命之间,果断选择后者。
白胜雪站起身,“你们二人便在此处看着他,顺便设法探听消息。”他看向洛尧:“阿尧,我们走一趟无极渊。”
白胜雪和洛尧走后,摇光一脸若有所思地对着司命说:“其实,如果我们一开始就选择施法来此,或许后面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她仔细想了想后问道:“所以,为什么我们非要扮作鬼魂来此?”
司命脸色僵了僵,他扯了扯嘴角苍白道:“可能这样更好打入内部吧。”
“所以,我们现在是进入内部了?可我总觉得怪怪的。还有还有,这种事你一个人做不就可以了吗?”
“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
“要不,你还是忘了吧。”
正当摇光还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司命直接把手往她身后一指,声音猛地拔高:“看!他动了。”
摇光跑过去戳了戳地上人的脸,“没动啊。”
“有!”司命斩钉截铁地冲她保证,“这人心眼坏得很,而且心思不正。所以,很有可能是装的。”
摇光一想到刚才仇不渡看尊上那亵渎的眼神,顿时就来气了,她握紧拳头往他脸上比划了两下后,对着司命说:“你去找根绳子来,看我不绑了他。”
司命点头如捣蒜,立刻拉开门跑了出去。
他贴着外边的墙深深喘了几口气,而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心道:好险好险,差点就把小命交代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