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胜阳他们吃完午饭准备休息,突然做饭的金师傅晕倒了。夏天天气太热,金师傅偏胖,可能是中暑。胜阳和大伙扶着他慢慢坐在凳子上,掐他的人中,把清凉油抹在太阳穴上。让王成去宿舍拿藿香正气水,他帮忙先用毛巾擦拭降温。
金师傅慢慢缓过气来,说他不仅三高,心脏上也有些毛病,今天药喝完了,准备晚上下班去买,没想到突然晕倒,感谢大伙救了他,王成把藿香正气水给他喝了下去。胜阳说等下就去药店帮他买回来,金师傅见这孩子真是有心。
“你的清凉油是万能的吗,好像很管用的样子。”王成开玩笑的说,“不愧是你外公的徒弟,关键的时候总能帮到别人。”
“你还会治病呀,胜阳,没看出嘛,高人。”工友在旁边惊奇的说,他解释只懂皮毛,刚才判断是中暑,所以才用清凉油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暂时保持清醒,并不能治疗他这种病。
“他外公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郎中,他不仅会看病还会烧菜,在区上人尽皆知。”胜阳被王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的晚餐你来做吧,阿叔病了,幸亏有你。”这位工友这样建议,金师傅觉得可行,希望他帮忙,胜阳只好答应了下来。
“可如果我做饭,那工地上怎么办。”
“没事,我下午跟包工头说一下,金师傅是他的远房亲戚,命重要。”王成这样说,胜阳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他来照顾金师傅,随后把金师傅扶到厨房后面一个小房间的下铺的床上躺下,然后去帮他买药。
下午,金师傅醒来,看见胜阳在旁边的凳子上睡着了。上天就是喜欢跟人类开玩笑,他这么瘦弱的一个人,还让他只有一只眼睛。这对于一个男孩来说就是雪上加霜,让人心酸。
他想喝水,便起身。床动的声音惊醒了胜阳,他立刻去扶住金师傅,问他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金师傅说好多了。他倒了杯水,顺便把药递给他,说一种是降暑的,一种是降血压的,但要隔开喝。
“你真的会看病?”金师傅这样问。
“师傅,我只是跟外公学了点皮毛,您休息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这很重要。银杏叶和松树叶都有降血脂,降血压的功效,在老家遍地都是。”
“那你厨艺是跟谁学的。”
“还是外公,他因为懂行医,所以知道哪些食物搭配合理,味道好,营养价值高。特别是吊罐焖饭,人人赞不绝口,一辈子都怀念那种味道。不过,我还是学得不多,那时候太小了,只顾着贪玩,算是半途而废。等下,我写几个食谱给您,长期食用,能辅助降三高。”胜阳心中后悔的很,东西用的时候才知道学的太少。
“现在是科技社会,以前的郎中渐渐退出了江湖。不过,你有颗善良的心,一定会有福报。”金师傅喝了药,房间小,空气还是有些闷热,但确实好多了。
“只是举手之劳,晚餐虽然是我做,但因口味不同,还靠您指点,谢谢您了。”金师傅菜做的不错,只是大锅饭,老板又想省钱,只能样样克扣。金师傅点头,看这孩子确实懂事,谦虚。
“你外公一定是位德高望重的人,他除了教你医术和厨艺,还教你什么。”
“教我认字,还让我背了很多东西,记得第一天就让我背诵: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可我那时候只是因为好玩,根本没用心学习。后来读小学的时候,也没出现这些话,其实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清人不借外景为襟怀,高士不以尘识染情性’”金师傅完全理解他外公的苦心。这些他也是一知半解,只读过几年学堂。
“要想知道其意义也不难,去新华书店,那可是什么都有。”金师傅大概跟他讲了自己亲身体会,分析外公跟他说这些话的真正意图是让他自信。
“金师傅,谢谢您。”胜阳只恨自己不懂事,外公那么多的本领都没学到手。两个舅舅和几个表哥也与他一样没学成功,外公去世一年多了,他们的访客再也没有他活着的时候那么旺。
外公的父亲是私塾先生,后来躲避战乱才跑到山里。外公所有的学识都是他教的,可惜好的文化和医术没有得到传承。听父亲说外婆和外公死的时候,母亲一滴眼泪都没流。外公曾说他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害了。
母亲小时候聪明可爱,外公特别心疼她。一次重感冒发烧,外公让外婆把药熬给她喝,结果外婆拿错了药,把母亲喝坏了。大概母亲还是有记忆,心中怀有埋怨和仇恨,从出嫁到他们二老逝世,只回去过几次,如今再也没去过。
外公为了弥补心里遗憾,专心致志的教他学医术、厨艺。那时候外公经常看着他摇头叹气,现在想想应该是太遗憾吧,虽然他记性好,但时刻想着跟秦都玩闹,学着抽烟、捣鸟窝、偷看妇女。如今,外公成为传奇似的人物,男女老少经常会提到他。当初选择出门打工,或许就是对自己不学无术的一种逃离。他永远成不了外公那样声名远播的人,只能悄悄隐藏自己。
晚餐的时候,大家发现菜的口味变了。细心的胜阳在菜里没有放很辣的辣椒,而是额外准备了一份自制辣椒酱,需要吃辣的自行添加,味道还特别爽口。
“胜阳,这饭菜真的是你做的。”秀娟感觉这是她吃的最好吃的饭菜,“你都可以去开饭馆了,真的。”
“是啊,你开饭馆,我们都去捧场!”工友们起哄,觉得可行。
“是金师傅指导的,我没那么厉害。再说,开饭馆需要投资,我没钱,还是别取笑了。”这句话也确实很现实,房租、各种用具、服务员等这些要花好多钱,在胜丽大学未毕业之前,也不敢动这样的念头。
“没事,等你赚到钱了再开嘛,只要努力,饭店肯定能开起来。”秀娟安慰他,大伙也相信他会有出头之日。
“我只会做我们那里人喜欢的口味,其实也不值得一提,还是做建筑好,省心。”他眼前的事就是存钱供胜丽读书,其它的往后再说。
“是,总有取舍,会做饭的男孩很棒!”秀娟发现他都快成了全能。胜阳依然很害羞,大伙吃完晚饭之后,他又帮着金师傅收拾好了厨房才准备离开。
“金师傅,明天早餐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起早一点帮您。”胜阳进后面的屋里跟他讲。
“没事的,我好多了,今天幸亏有你帮忙,你的厨艺真不错,还特别细心。有没有想过做厨师,我可以帮你介绍到饭店工作,就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了。”胜阳在这里就认识工地一些人,其他地方他不熟,心里有些害怕。再说,这样就见不到秀娟了,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我只是会做,但不想做厨师,谢谢金师傅。”胜阳这样说,金师傅觉得人各有志,不勉强。
“做什么工作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以后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找我聊聊天,你是个好孩子。”他的世界只在厨房里,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谢谢金师傅,那您休息,我先回去了。”胜阳离开,回到宿舍里,回忆秀娟吃饭时开心的样子,很满足。之前吃饭的时候发现她不喜欢吃辣椒,所以今晚的菜和辣椒分开做,算是完成他自己的一点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