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梁靖才刚刚跟着向山开始了旅途。两人带着一身的清贫走进了一个叫作庆城的地方大城。
两人原本还有些盘缠,只是路上早已花费得差不多了。倒不是司岳给的不多,司岳平日里也不是银两傍身的人,游历是时也只图个逍遥快活。所以,两人盘缠有些捉襟见肘也是在所难免的。
是以两人一进庆城便是一股脑地钻进去投到司岳拜托的朋友的门下。
那是一个小酒庄,司岳早年游历时与这里的庄主交情不浅。庄主人善,虽不是什么阔绰的霸业之主,却也能勉强再支撑两个人的吃穿用度。
向山是个粗老汉,也做不得什么精细的活,就此,向山也只是端菜上桌罢了。梁靖自然也是如此。
两人只做得这般事,庄主也只能给些铜板尽量不让两人饿肚子。向山知晓的,即便吃不了多好,也由是感激。
向山不时便是对庄主感恩戴德,庄主是个薄面子,受不得如此,多番劝阻无果,只得随意。
向山也帮着其他人家做些苦力,梁靖也不闲着,午时做个放牛娃,与几个小伙伴也玩得快哉。
梁靖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虽然困苦一点,但日日充实。梁靖毕竟开了先智,既与向山一道,便化作了农村小子。遇着好笑的事,挠头憨憨地笑笑。
三个月后。
两人算是已在庆城落根,近几日酒庄里总进了些佩刀的,梁靖不知道这是什么。庄主道来,是青山帮的匪徒,平日里与庆城相安无事,但每三月便会来庆城的官府人员处讨点银两。官府人员拿着俸禄,些许银两还不在意,也为庆城保了平安。
这酒庄里便是有青山帮的人潇洒,梁靖有点眼锋,自上菜是就低埋着头。向山也知道这些人惹不起,只是心大了点。
一个小二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模样,手却不住地抖。一洒,汤全淋向了带头的那个青衫男子。那男子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骇人得紧,又拍桌起身,一脸怒容,只把那小二吓得腿肚子打颤。那小二就当后摔而去,青衫男子一把拽住那小二的衣领,怒斥道:“你在干什么!”
那小二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挤出几滴泪,说不出话来。向山见不得这般凶狠,把碗碟往旁一放,撸了撸袖子,走到那青衫男子面前。
青衫男子一瞥,问道:“你谁啊?”向山只道:“治你的人!”便是一拳打了上来。青衫男子手中没了气力,那小二渐渐被放了下来。向山道:“你先走罢!”那小二哭着谢道:“谢谢你!谢谢你!”似是已不会言语,口中只有这一句,怔怔地出神,扭歪着跑了。
酒庄里的客人都随手放了几两银子些许铜板,匆匆地拿了酒壶走了。一时之间,狂风猎猎。那青衫男子缓了过来,佩刀出鞘,锃亮十分,微微一晃就是要直直砍来。
庄主忙走来,恳求道:“刀下留人!”青衫男子顿住身形,看向庄主,方才忆起曾经一人独闯青山帮,最后却与帮主相谈甚欢。那人临走说道,若出了事情,不要为难这家酒庄的庄主。如此想来,便是这位了。青衫男子想到帮主所令,与那人所说无异,歇了动手的心思,微恼地抱拳道:“是某唐突了,莫要见怪!”就是要收刀远去。
庄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听闻向山一句话,又提心吊胆起来。
“你就这么走了,这些碗碟怎么办?”青衫男子动辄三两碗碟撒落碎裂,此已有一地残片。向山知道庄主不易,若就如此了事了,庄主怕是难以为继。庄主又不像是会因此赶走向山、梁靖的人,难为庄主了。是以向山向青衫男子索要银两。
那青衫男子狞笑了一下,脸部扭曲得很,寒笑问道:“那你想要如何?”向山道:“自然是留下钱财!”向山在赌。既然青衫男子会忽然停手,那一定依仗了某点,向山在赌,那某点究竟多重要,是否能让青衫男子把银两吐出来?
向山赌输了。
青衫男子放肆地笑着,道:“很多年没有人敢向我青山帮的人要钱财了!”之前只出现过一位,那位与帮主相识的,似叫司岳?青衫男子不认为区区一个酒庄的小二能有多大能耐。
青衫男子拿出刀,舔了舔刀身,作出一个令在场众人胆寒的笑容,就是向着向山砍来。向山不便闪躲,即便躲了这一次,或者说躲了这一劫,向山可以出庆城,庄主却离不开庆城,算是结下了梁子。向山自认不是自私之人,便想着替了庄主受了这刀!
刀尖与向山额头只有毫厘之差,却不动丝毫。梁靖一脚已踢在了青衫男子的腹部,青衫男子倒飞出去。向山愕然,没反应。
青衫男子用刀撑起了身,面露不善,以为梁靖有何背景敢如此行事,生怕给青山帮树了大敌。青衫男子问了帮众里的一人,才啐了一口,道:“我道是哪家贵公子,原来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你个小狗崽,看我生劈了你!”几刀砍来,梁靖迅速闪身。接连不中,青衫男子恼火,望着庄主就是一刀。此刻青衫男子已全然不顾帮主所令,此奇耻大辱,必毁了这些人!
梁靖抽身而至,脚踢青衫男子的手腕,刀脱手飞出,梁靖持刀,几下劈来,又是横扫几腿,打得青衫男子接连败退。青山男子恼羞成怒,取了两人的佩刀就挥舞而来,然被梁靖压制,直至梁靖把青衫男子击倒,梁靖欺身而上,刀尖直指青衫男子的胸口。生死只在梁靖一念之间。
向山这才意识到,司岳要他接管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青衫男子终是冒出冷汗,颤声道:“我赔!我赔还不行吗!”梁靖面色平静,眼睛却是发红,道:“我只说两件事!”青衫男子接道:“你说……”梁靖道:“我不是没爹没娘的野小子!”刀尖又近了几分,青衫男子猛然颔首。梁靖又道:“我也不是什么小狗崽,我叫梁靖!”梁靖起了身。
青衫男子才要挥刀,被人制止。几帮众都是谨遵帮主所令的,不太放肆,也不愿多事,适才让青衫男子收手。青衫男子想起刚才的教训,脸色发青,往桌上甩了几两银子,走了。那几两银子太少了,却又不可能再追上去。向山对庄主歉道:“多谢你收留我们,我却给你惹下这般祸端,实在对不住了。明日我就前往青山帮谢罪,愿你酒庄无恙!”
庄主道:“不必如此!你二人还是趁今夜离开吧!青山帮的不好惹!估摸着明日就有人上门来了。在此之前,你们还是先走吧!”向山毅然回绝道:“那怎么行!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不行不行!这不妥!”
庄主急道:“你该为孩子想想!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向山也急问道:“什么办法?”庄主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这是司岳神医的法子!”向山放松下来,一想司岳何等人,便没了话说。
梁靖只得苦笑,司岳会有什么办法?
梁靖也不可能告知向山。
向山收了东西就是要连夜远走。庄主与向山饮酒践行,一碗即可。向山要走时,梁靖为庄主吩咐了去处,庄主笑了。
两人远去,庄主目送。
愿庄主以后享得清福。梁靖看了看星空,又看向前方略显疲惫的背影,笑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