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倒春寒送来一场冷雨,这雨清冷入骨,晦暗的天色,湿漉漉的马路。我坐在学校门口的值班室瑟缩着,这冷不同于冬天的寒,更像是大海深处千万年的积淀,默默不懈的渗入血肉,浸透了骨髓。还有两个守门的老人也在,他们又穿上了夹袄,有一个还戴了棉帽,也察觉不到暖意。
风并不凛冽,五年前我从乡下独自来到县城,形单影只,独居在学校宿舍,白天在学校科室工作,中午与晚上在学生宿舍管理学生,打扫厕所,谋点补贴。夜11点后方睡,早5点便醒,有时学生半夜或病或吵闹或有事也要起来处理,几年下来,大脑浑浑噩噩,似灌了铅水,一走路,便如浪花撞击着礁石,愰琅琅的乱响。人是群居的动物,在寂寞无聊的长夜,在疲乏倦怠的时刻,在受挫困顿的时候,需要温暖的陪伴。每当看到远处楼房上一家一家透着橘黄灯光的窗,我有的只是被摒弃的感觉,学校的树木和灯影在夜晚交织出大片的怅惘,弥漫心头。无法形容那种虚空,宛如被遗忘在墙角的灰尘,与世界隔离,我不属于这一切,这一切也不属于我。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不知道会走向何处,也不知道如何终结,仿佛已被食人的怪兽吞噬。支撑着我依然站立的是每次归家白发母亲的唠叨,拐腿父亲的咳嗽——含敛不露而又真实无比的亲情。
我想,假如八年前没出来该多好,清贫中努力,没有阴暗手段的构陷,亲情也实实在在,这一切难以言说,只在梦里了。
我知道,我又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