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田报了个时间,然后说道:“幸亏奥特曼出现得及时啊。”
“寒月是不是吓坏了,在楼梯口跑得那么快,一下子就窜过去了,叫了也不理。”伊初说道,“还有啊,早田也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你变成了奥特曼。”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这怎么可能。”早田揽过他的肩,应和着笑道。
“我没有理前辈吗?可能是爆炸声太大了,盖过了前辈的声音吧……唉,前辈你眼睛怎么了,昨晚在科学中心受的伤吗?”寒月也迅速转移了话题。
“啊,也是也是,爆炸声是很大。”伊初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至于这个啊……”
他挠挠头,“其实就是睡觉翻身的时候从床上掉下来了呢……”
“他就是睡得太得意忘形啦。”岚笑道。
两人开始了日常的互损。
寒月也想起了什么,挪到岚身边,小声道:“前辈,我有话跟你说。”
岚正在兴头上,浑不在意,“啊?什么事啊,说吧。”
于是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寒月也身上。
不适,严重不适……
“那……那个……我、我想私下跟前辈说……”他的舌头不自觉地打结,就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前辈可、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吗?”
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几秒钟后,揽住他的肩,笑道:“好好好,那出去说……怎么一被人看着就说不出话了呢。”
身后的门完全阖上的那一刻,寒月也夸张地松了口气,“前辈……前辈在科学中心救了我,我很感激。
“哈?”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哈哈一笑,“你就想说这个啊?前辈照顾晚辈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我其实是想说,下次请不要再擅作主张帮我挡攻击了……这次是运气好,如果是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我会比现在更困扰的……”寒月也低下头,诚然这时候盯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更有说服力,但他实在是不适合如此。
“也不是什么擅作主张,在这么想之前,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那么做了。”
“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前辈倒是控制好自己……”
“你小子,条件反射是能控制的吗?”岚双手按在寒月也肩膀上,身体前倾,就像他认真跟星野说话时那样,“如果你当时和伊初或者早田一起,那种情况,他们都会这样做的,无论是保护晚辈还是朋友,都是理所当然的。”
“哪有这种理所当然……”不能理解,为了保护别人英勇献身什么的,完全不能理解。
他知道什么是“在乎”,观察者们是为档案而生的,最在乎的东西是中央档案室的那堆数据,但也没到为了数据能英勇献身的地步……当然,身为王族,必要的时候,寒月也有这个义务,仅仅是义务而已。
与观察者相比,人类的生命怎么说都过于脆弱了,在寒月也看来,无论如何,生命是一切的基础,除此之外的财富、情感都是附加物,愿意为了附加物舍弃根基,那是一种令他震惊的觉悟。
就从古至今拥有的关于人类的档案看,这样的觉悟是普遍的,就好像……比起那些附加物,有些时候生命反而不重要了。
“好了!”岚拍了拍寒月也的肩膀,像是看穿了他的未竟之言,“不能理解这个的话,说明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好好努力吧。”
说完,他转身回房间了。寒月也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有机会的话,把这次欠他的还了就是了。
不想了,不想了……
……
两天后。
“你怎么了?”早田关上房门,问道。
寒月也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怎么了?”
“是在因为岚帮你挡了巴尔坦星人攻击的事内疚吗?”早田问得直白,他能不拐弯抹角的时候从不拐弯抹角。
寒月也觉得有些诡异的心虚,他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岚都说了?”
“他是拿你没办法,他觉得你有点……死脑筋了,毕竟这种事对我们来说习以为常。”早田喝了口水,语气忽地带了点挑衅的意味,“而且,你也不太会隐藏心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和之前不一样,这就是观察者引以为傲的伪装吗?”
“这不是伪装的问题,”寒月也撇撇嘴,“是我的问题。”
他把这两天始终无法合理解答的心事告诉了早田,最后摊摊手,“就是这样,为什么?对于他而言,我只是个刚相处没多久的晚辈,他连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摸清,为什么就能用最宝贵的命来保护我?”
早田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试着去保护过什么?”
“没有。”寒月也干脆利落地回答。
“那想保护的东西呢?”
“没有。”
“没有?”早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自己的星球呢?你的家人呢?”
“奥勃泽博自宇宙存在的那一刻就存在,没有任何力量能击中它,只有它保护我们的份儿;至于家人,观察者的数量相当稳定,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会失去母亲,我老爹他不需要我保护,不,应该说,‘保护’这类词在奥勃泽博被提起时后面跟的往往是‘档案’。”寒月也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近乎是冷酷的,像是个完全理性的机器。
早田认为自己找到根结所在了,寒月也会困扰是因为他实际上没有“在乎的东西”,就算是档案也不是他在乎的,收集档案只是本能地在执行一件没有准确目标,也没有惩罚的任务。
“这件事靠别人解释是怎么都解释不通的,”早田说道:“如果你执意想知道缘由的话,或许应该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尝试把周围的人当做真正的朋友,试试真心融入地球生活……”
“那是被禁止的。”寒月也打断了他,“观察者过于融入观察对象就等于是在慢性自杀,我们是被这样教育的。”
天生的游子,哪怕是家乡也不该有多少眷恋。
悠久的历史中,自然有观察者会眷恋长久居住的地方或是那里的某些人,他们无一例外地全部过早的死于精神崩溃——漫长的生命和不伤的身体会让他们亲眼目睹那个地方是怎样一点一点变得物是人非,熟悉的面孔是如何一个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悲伤大大加快了他们崩溃的速度。
最后,他们全部成了奥勃泽博的教师们点名批评的反面教材。
融入观察对象,保持必要的距离。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处事态度。
“那你打算一直‘内疚’下去吗?”早田看上去有点想叹气,“岚已经很困扰了,再这样下去,队长会亲自开导你。”
“我知道了,会注意调整的。”寒月也低头盯着墙角,“大不了……额,算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勺,真心融入地球生活什么的……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