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啊,秀儿醒过来了。”温老太太欣喜地朝着门外喊着,一手将丹书铁券放进怀里,一手按着冷月的小手,防止她再揭掉额头上的符。
“老祖宗……”冷月哽咽了。
除去一点点利益的心,冷月对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坚持给她做法的举动还是有点感动的。
毕竟,大家族人口众多,一家之主这样对一位小晚辈上心的,少之又少。
“秀儿,你醒过来了。”温老太太也热泪纵横,激动地擦拭着眼泪。
少顷,门外等候的一行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一行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秀儿……”秋氏一马当先,快步走上前去,将冷月上半身扶起,靠坐在床上的软垫上,“秀儿,你怎么样?”
“母亲,孩儿好多了,以往昏昏沉沉的,今日突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冷月刚刚才“醒”过来,虚弱地说。
“阿弥陀佛,你这是被阴魂附体了,多亏空明大师法力高强,将邪崇镇压住了。”温老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双手合十,对空作了个揖。
“依我看,这是老太太福泽深厚,有您在一旁护法,秀儿才比空明大师预计的子时还早半个时辰醒过来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温老夫人适时的出声恭维温老太太。
这位拍了三十多年婆婆马屁的资深媳妇的话,让温老太太很受用。
“妹妹,你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把大家都担心死了。”温言也跟着大家对冷月嘘寒问暖。
“禀老太太,空明大师请小小姐醒来后,去佛前叩拜。”银川进来禀告。
“秀儿丫头,我和你一起去给佛祖叩拜。”温老太太在心里太感谢佛祖了。
“秀儿,我扶你起来。”温言上前,小心地扶起了冷月。
温言扶着冷月在前面走,温老夫人和秋氏一左一右地扶着温老太太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出了温秀的屋子,朝院子里的法坛走去。
“秀儿,你真的醒来了。”温二老爷和温随仕正站在法坛边等着子时到来,看到温言扶着温秀走了出来。
温二老爷是知道温秀凤凰命的传言的,算命排八字那会,他也在。
他一直都相信温秀不会那么快就夭折的,毕竟是金命嘛。
这会,他看到温秀醒来后,虽然还很虚弱,但是从符下露出的一点脸色看,已经比前一阵子灰沉沉的好多了。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啊,看来以后温家必定会一飞冲天了。
温随仕则抬眼看了一眼秋氏。
秋氏朝他看了看,轻轻地点了点头。
温随仕面上也是欣喜的表情,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唉,儿大不中留,千万别有了媳妇忘了娘才好。
“阿弥陀佛。”空明大师向一群人行礼。
一行人都在佛前跪下,一起向佛祖叩拜。
“小施主乃金命,最受阴魂纠缠,所以才体弱多病。此次做法,将阴魂镇压,但小施主现在年纪尚小,却命格金贵,需要佛德镇压,过了十一岁才能用金命相克。”空明大师老神在在地对大家说。
“请问大师,是否需要小女带发修行?”秋氏开口问道。
古时候,小孩子身体不好养不大,小时候寄养在寺庙,长大了才还俗的也有很多,特别是那些穷苦百姓。
“请大师指点迷津。”温老太太虔诚地再次向佛祖叩拜。
“小施主需要在清云寺带发修行,叩拜天下九九八十一座佛山,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才能功德圆满,日后得以一飞冲天。”终于要完成任务了,空明大师缓缓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可是秀儿还这么小,怎么经的起这九九八十一难呢?”秋氏状做心疼地说。
“可由一位骨肉至亲陪同积满功德,但陪同之人必须有四柱纯阳命格,不然会功亏于溃。”空明大师接话接的很利索。
“大师可否看看我的八字是否是至阳命格?言儿愿意陪同秀儿经历这九九八十一难,拜遍天下佛山。”温言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秋氏是女子,不是至阳,而温随仕有功名在身,不是百姓。
他们两人都不符合条件。骨肉至亲只剩下温言一人。
“小施主是四柱纯阳,命中也富贵不可堪言,可以陪同温家小小姐积满功德。”空明大师五指掐算后,略一思索,然后缓缓地说。
“父亲,母亲,孩儿愿意陪同秀儿去拜遍天下佛山。只是孩儿和秀儿走后,父亲母亲请照顾好自己,代孩儿向祖父祖母、太祖母进孝。”温言朝家中长辈跪下来恳求道。
“好孩子,言儿。”秋氏上前拥住温言,一旁温秀也上前拥住二人。
三人抱头痛哭。
一旁看着的长辈们无不纷纷落泪。
“请小施主于今日子时即可动身,先去清云寺,待老纳给小施主行带发修行之礼。明日辰时,小施言可向东出发。阿弥陀佛。”任务完成,空明大师心里大定。
“请大师先行一步,待信女向家中长辈请辞。”冷月向空明大师请求。
“请小施主莫要误了时辰,上了马车离家三里外,才能揭开金符。”空明大师说完便和其他僧众收拾起法坛上带来的法器,然后一行和尚向主人家合十行礼便先行离去了。
这边,秋氏带着温秀回房整理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温老太太、温老夫人在旁垂泪看着她们娘两。
另一边,温随仕细细嘱咐着温言,在途中莫要耽误功课的学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妹妹。
一看时辰快到子时了。
哭哭啼啼的女眷们把温言两兄妹送到了门口,门口早已经停着一车辆马车。
温言扶着温秀上了马车,秋氏还追出去,对着温言说,“言儿,马车上准备了干粮,还有一些盘缠。你们出去后尽量多雇车多住店,不要想着给家里省钱。如若有困难,多给家里带信回来。”
“父亲、母亲、祖父、祖母、老祖宗,你们多保重,言儿和秀儿此去经年,你们一定要等着我们回来。”温言和温秀在车上,朝众人再一次跪别,然后走进了车厢,落下了门帘。
众人在门外送别这一双小儿女,车夫赶着马车远去,黑暗中吱吱嘎嘎的声音向一把棒槌,槌着众人的心里酸酸的。
“回去吧……”温老太太对他们的儿孙们摆摆手,自己一个人先转身走进了大门,只余下一个落莫的身影。
“唉,回去吧。”此时子时刚过,外面一片漆黑,马车早就没入黑暗中看不见了,老太太带头回去了,众人也跟着走进了大门,大门在他们身后徐徐关闭了。
上了车,冷月就把脸上碍事的符揭了下来。
温言坐在她的对面,借着车厢里面微弱的夜明珠的光,看着冷月。
马车在吱吱嘎嘎地响着,向三十里外的清去寺而去。
“你后悔吗?”良久,冷月轻轻地问温言。
“一生无悔。”温言又抓着机会表白了。
车内一片安静。
闹腾了天,两个人都有点累了。
冷月微微向后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温言则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风光济月的脸,沉思着。
“小少爷、小小姐,清云寺到了,小人赶车回去复命了。”冷月不知不觉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睡了过去,被车夫的声音吵醒了。
温言扶着冷月下了车,对车夫说,“你回去吧。”
车夫上了车,掉转马头,很快车没入了黑暗中。
温言背着一个包袱,与冷月一起向清云寺的山门走去。
冷月抬头看向清云寺,模糊看到一个人在山门口踱来踱去。
两个人走近了,那个身影看到他们,马上跑上前来。
是周齐云。
“月儿,你可来了。”周齐去看到冷月马上热情地迎上来,他自动忽略了在冷月身旁的温言。
“事情安排好了?”冷月看着周齐云说。
“给你在哑婆婆旁边立了衣冠冡,你要不要去看看?”周齐云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回头对冷月说起了详情。
那天晚上,温言把冷月接走后,周齐去父子两人依计行事。
他们先是去清云寺通知空明大师冒雨抬棺赶去温家把冷月和温秀尸身偷龙转凤。
然后周齐云回到村子后假装找不到冷月了,冒着大雨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寻找冷月,在村里折腾了一大晚上。
一直找到天亮,周齐云在村里好心人的帮助下,在漫过河岸的河边“找”到了温秀的一只鞋。
然后周齐云发挥他超高的演技,一边哭着,一边沿着河岸找,找了一天,一无所获。
村里人直说这个小女孩可怜,哑婆婆去世后,她无人照顾,冒雨出去肯定是有什么事,估计是失足落水,让暴涨的河水冲走了。
小小的人,在这样的汛期尸体肯定找不到了。
第二天,周齐云父子收拾了几件冷月的衣物,在哑婆婆旁边盖了个衣冠冡。
村里几个和冷月年龄相访、和冷月一起玩的孩子们都去祭拜了冷月。
处理好冷月的后事后,周丛樵锁了冷月家和自己家的院子,说是带周齐云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外面走走看看。
“衣冠冡吗?有什么好看的。”冷月对周齐云讨好的眼神不屑一顾,走进了清云寺。
后面跟着的温言也嫌弃地看了一眼周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