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听了一阵晕眩,扶着她的苏西都差点承受不了两母子的重量,苏西对这个已经面目狰狞的卢尚之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是对着我们两个妇人如此语气,你到底图些什么?”
“图些什么?我图的是什么,你高苏西到现在还不清楚吗?”卢尚之谄媚道。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卢尚之的右脸上,霎时让他觉察到苏西不为人知的一面,这小娘子辣得很!
崔氏捂着肚子,脸上扭曲的让苏西看得害怕,她大喊道:“快来人呀!我家娘子很辛苦呀!”
卢尚之见闯了祸,一会就跑得没了影。
下人听得苏西的喊叫,来了数人,把崔氏搀扶回了房,崔奇和陈氏都放下了厅中宾客,赶紧过来。
苏西却满府中去寻那卢尚之,毫无避忌的就往前厅找去。
前厅里除了那卢府的人,堂中央还坐了一名温文尔雅、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旁边还有一名年轻男子,苏西猛地停下了脚步,才发现自己原来到了前厅。
她只得欠身道:“见过李老太太,见过诸位郎君。”
李老太太这才定晴一看,原来是苏西,她一早就看好的孙媳妇,不过大家没有缘份。
李老太太在侍女的搀扶下起了身,扶起她道:“苏西呀,你怎地在这里?是和郁兰一起回来的吗?”
因为卢尚之的缘故,苏西对卢府这一家人,一丝好感都不存于心,但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她客气道:“回老太太的话,正是。阿娘担心嫂嫂有了身子,行动不便,让我陪她回趟娘家,哪知……”
“阿家,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卢尚之气喘地跑了过来,差点撞上了苏西的身上。
苏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没了女子的矜持,怒吼道:“卢尚之,你给我说清楚,我阿耶是怎么了!今日你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崔府的前厅不大,苏西的骂声似惊天动地的一声雷鸣般,堂上的那两名男子都不得已捂住了耳朵。
李老太太也被她吓坏了,不仅是言语,还有那女子不该有的动作。
她拉开了苏西,问道:“苏西,有什么话好好说,小娘子不要动手动脚。季儒,你怎么了,和苏西说什么了?”
“说什么!您问问他刚才说什么了,把我嫂嫂都吓着了,也不知动了胎气没有,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兄和二兄定不会饶你半分!哪怕要在主上面前参你一本,你也无处申诉!”苏西声嘶力竭地骂道。
李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她板起了脸,对卢尚之道:“季儒,说,你刚才做了些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我……我只是说,使齐的高侍郎,被南郡王软禁在了王府里,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现在也不知生死,这不是朝上都说了吗,不信您问崔司马!”卢尚之小声地道,说完还偷偷朝堂上中年男子瞄了一眼。
李老太太柱着把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那男子前,问道:“崔司马,我家季儒说的可是真有其事?”
那被称为“崔司马”的男子,是泰昌县子崔挺的弟弟崔振,年轻男子是他的儿子,名唤崔宣伯。
崔振下了堂,扶了李老太太坐下,又去扶起了苏西,道:“你就是高侍郎家的小娘子,苏西是吗?”
苏西眼噙泪花,声音嘶哑的道:“回崔司马的话,正是苏西,苏西和嫂嫂都为内室,不懂朝中之事,冒昧问崔司马,那卢尚之说的,可是真的?我阿耶真的生死未卜吗?”
“昨日才到的政报,想必你府上已经知道了。齐南郡王缘何软禁高侍郎,现在尚无定断,此王深受齐世祖宠爱,容貌俊美,喜好隶书,世祖还下旨,不得把南郡王的手书随便于世。”崔振道。
“可我阿耶如今说是被困在了王府还是被囚禁在哪,无人得知?”苏西哭道。
崔振安慰她说:“高小娘子,你先别太悲观,兴许是两国之间有什么误会,沟通不畅导致此事发生,主上已和朝臣们商量由谁去萧齐探听一二。”
苏西只得点点头,擦干了眼泪,从前厅走出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未发声过的男子,从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诗句:“飘飘任公子,爽气欲横秋。”
回到了崔氏的房中,她脸色还是很难看,一见苏西,急唤道:“苏西,你……你可知刚才卢尚之说的话……”
“嫂嫂,您别急,小心孩儿又要不听话了。”苏西急忙走到她的床边,道,“那驴子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阿耶的确是在萧齐出了事,但是不至于生死未卜。”
崔氏听了,才抚着胸口,道:“啊,吓死我了,这季儒还是念你念得鬼迷心窍了,才说出如此的话,我就说怎的阿家和彦鸿、彦甫的脸色都不同以往,原来是出了这大事,不想我们知道,才让我带着你回了娘家!”
“什么叫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是我阿耶!”
“我们女儿家,能做什么?”
“就算不能做什么,也能分担一下,我们是一家人呐!”
“苏西,怎的我觉得你和卢尚之吵一架后,整个人长大了不少?”崔氏似在化解屋内两人悲伤的气氛,对她打趣道。
下人端了茶,进门对苏西道:“小娘子,崔司马的二郎到了院外,他说他有办法救高侍郎。”
“崔司马?是叔父来了吗?”崔氏问那下人道。
下人点点头,崔氏想了想,对苏西道:“快去,那是我叔父的儿子崔宣伯,他或许真的有办法!”
苏西一阵风似地跑到了院外,果真是那前厅的翩翩少年。
她施礼道:“见过崔郎。”
“小娘子有礼,刚才在堂上听你对季儒的那番怒骂,可甚是觉得过瘾!”崔宣伯道。
苏西哪有心情和他说笑,她问道:“崔郎,你刚才说,有办法救我阿耶?”
“对,过两日我将随中散、给事中王遇出使萧齐,协助其处理高侍郎一事。”崔宣伯说罢,对她作了一楫。
苏西听罢,高兴地拉着他的衣袖,道:“啊,这太好了,我跟着嫂嫂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
崔宣伯脸一红,苏西忙缩了手,道:“崔郎别介意,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只是,我这次过来,也是奉了阿耶之命,先来告知与你,我梁郡王拓跋嘉与与萧齐李安民正在淮阳作战,而主上正南巡途中,现在洛水之间,蒋中书建的大船才刚下水,高侍郎遇险之事才传到了主上船上……”崔宣伯道。
苏西一听“蒋少游”的名字,两眼放光,她道:“建船?呵呵,真的没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
“的确如此,蒋中书的想法的确与常人不同,他听闻高侍郎之事,也万分焦急,多次在主上面前询问此事。”
苏西听罢,眼泪又涌了上来,崔宣伯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急道:“小娘子,你不要担心,中散王遇是行事万分安全之人,他定会将高侍郎营救出来。”
当晚,苏西独自一人回到了高府。
进府后见到的仆人们都神情严肃,想必已经知道了主子的事,她直接到了大兄高长云的书房,劈头盖脸地质问道:“阿兄,为什么不让我知道阿耶的事,难不成你们都不当我是高家人吗!”
姚氏心里敏感,一听这话,拉着苏西就轻骂道:“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回来了?你嫂嫂呢?”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驴子今天在崔府已经全部倒出来了。”苏西眼神犀利道。
高长云叹了口气:“唉,我都说过这个卢尚之就是个是非之人,好在咱们没成了亲家!”
“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今日我还见到了崔振崔司马!”苏西一语惊醒了众人。
高叔山道:“妹妹,你说的是崔司马?在嫂嫂的娘家里?”
“为什么要这么奇怪,他们不是一族的吗?”苏西奇道。
姚氏想了想,拍拍脑袋,坐到了高长云的身边,道:“对啊,我们怎么都忘了有这号人物,他在太后面前可也是一个红人呐,备受恩宠,你快去丈人家,问问你家丈人,可有什么主意?”
“不用去了,我知道崔司马的二郎崔宣伯要和那什么中散王遇出使萧齐,就是要救我们阿耶!”苏西取下了头上的簪子,轻轻地放在了桌上,道。
姚氏和两个儿子相对一眼,不明就里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那崔二郎和你说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决定了,崔二郎出使那日,我要和他一起去萧齐!”苏西此话一出,似一锅热油被溅上了几滴水,瞬间炸开。
高长云第一个反对,他站起来道:“苏西,你这不是荒谬吗,崔二郎那是出使,不是你去武州玩!”
“那,要不你去?”苏西斜着眼问道,见大兄不应声,又对二兄道,“二兄,要不你去?”
“看看,你们都在朝中有要职,此事如果不是自家人有在一旁,第一时间知道阿耶处境送信回来告知,难不成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地去问朝中之人?别傻了,好吗!”苏西操着众人听不大懂的话,说了一大堆后,大家又无言以驳。
两日后,苏西扮成了侍从模样,成功混上了崔宣伯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