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布鲁斯特来说,接下来的两个月非常忙碌。德鲁小姐见到他的次数还是和那次重要的会见之前差不多,但对她来说,他始终都是一个谜。
“他的态度有些变了,”她想。紧接着,她又想起了那句话:“热烈追求女孩儿的男人通常就像追赶电车的人,追到了就会坐下来读报纸。”
说真的,在头几天过后,蒙提似乎已经忘了他的竞争对手,他觉得他的地位已经牢固,可以高枕无忧了。他每天都给她送花,觉得他已经尽到他的职责。他在买花上花的钱不少,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忘了他在他对芭芭拉的爱中所肩负的使命。
蒙提的态度变化不是由于他缺少爱,而是由于他投入的那种不浪漫的行当。在他看来,即使他想,也想不出新的方法,一天挣1.6万美元。虽然他在赛跑中仍然遥遥领先,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严重缺少花钱机会。十场大型晚宴和一系列游玩之后的晚餐维持着一个虽然不错但还不够的平均花费。他也能够明白,采取激进措施的时机成熟了,他不能没完没了地举办晚宴。人们已经开始议论说,他这是要跻身社交名人录。他也不想成为城里的笑柄,轻蔑、挖苦的话语虽然不多,但已经让他感到不快。这些话语主要来自女人,但也因此反映了男人的看法。德鲁小姐显然没有恶意的嘲讽和丹夫人的公开批评足以表明风力有多大,但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佩吉温和的询问。她的语气充满担忧,让他明白,他的肆意挥霍让她和格雷夫人感到苦恼。与他人的看法相比,她们的看法更让他感到羞愧、耻辱。他无意中听到一位银行董事说:“他那个花钱的方法能把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气得在坟墓里翻跟头。”在这句话的刺激下,蒙提决心挽救他在批评者眼中的形象。他要向他们的证明,他的脑子并不是专门用来干蠢事的。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决定在华尔街引发一场小小的震动。他暗中观察了几天股市,不断地向朋友询问价格问题。通过大量的阅读和观察,他最后确信,“一般木材和燃料”是他可以安全投资的股票。他抛掉就涉及斯威伦根·琼斯而言的所有担忧,为他下个9月23日之前在股票交易所进行的唯一的冒险做起了准备。他以一个将军拥有的全部狡诈和狡猾,制订了攻击计划。当他要求加德纳大量买入“木材和燃料”时,加德纳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天啊,蒙提,”那个经纪人喊道,“你在开玩笑。木材已经到头了,一丁点儿也不会再涨了。听我的,别碰它。它今天以111.75点开盘,收于109点。嗨,伙计,你想都不要想它。”
“我精通本行,加德纳。”布鲁斯特平静地说。当他看到他朋友羞愧得脸都红了,他十分愧疚。他的话语戳到了加德纳的痛处。
“可是,蒙提,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至少让我给你说说这只股票的情况。”尽管遭到伤害,埃隆还是忠诚地恳求道。
“加迪,我已经认真研究过这个东西了。如果有谁确信过某种东西的话,那就是我对这种东西的确信。”蒙提坚决但又亲切地说。
“相信我说的话吧,木材不可能再涨了。想一下目前的情况吧,北方和西方的木材商存货太多,很快就要下跌了。等时候到了,那只股票就要被降价抛售了。暴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我已经拿定主意,”蒙提口气坚决地说,加德纳绝望了,“明天开盘时你执行不执行我的命令?我先买1万股。如果我要为它付10个点的保证金,我需要拿出多少钱?”
“至少要10万美元,不包括佣金,佣金是100股12.5美元。”虽然加德纳极力反对,布鲁斯特仍然坚持他的计划。第二天上午,加德纳执行了他的命令。他知道布鲁斯特只有一次赢的机会,那就是一次全部买进,而不是通过几个经纪人分批买进。蒙提忽视了这一点。
股票交易所已经波澜不兴地运行了几个星期,没有什么活跃的东西,连最轻微的波动都被当成了大事。每个人都知道,那种平静将在近期的某一天被扰乱,但没有人认为“木材和燃料”会引发轰动。暴跌将至是可预料的结果,并且那种股票几乎没有任何交易。当埃隆·加德纳代表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在108.75点时买进1万股时,股票交易所的人惊讶得屏住了呼吸,然后揉了揉眼睛,接着就骚动起来。惊讶过后是紧张,接着搏杀就来了。
布鲁斯特坚信那只股票不可能再涨,迟早要下跌,于是平静地骑着马去白雪覆盖的公园里兜风了。尽管他知道那种投机将会遭遇通常意义上的失败,但想到自己在做点儿什么,他还是很高兴的。他也许是个傻瓜,但他至少不再无所作为了。户外的空气让人感觉舒适。而无论是亮闪闪的雪地,还是兴奋的马匹,抑或是他周遭的勃勃生机,都让他感到振奋。
他的内心深处仿佛响起了欢呼和鼓掌的声音。他在中午之前不久抵达了他的俱乐部,要在那里和德鲁上校共进午餐。在阅览室里,他注意到,人们看他的眼神不再像通常那样漫不经心了。一些人甚至带着鼓励意味冲他微笑,其他人则以最为热忱的方式向他挥手。三四个非常年轻的成员看着他,面露崇拜、嫉妒之色。就连服务员也似乎更加谄媚。这当中有某种奇怪的、让人感到压抑的东西。
当看到布鲁斯特时,德鲁上校令人吃惊地放下了他的架子。他走上前去迎接布鲁斯特,热情地跟布鲁斯特打招呼。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孩子?”上校喊道,“我相信它现在降了一两点了,但半小时前它在飙升。天呀!我从没听说过这么惊人的事情。”
蒙提向股票价格收报机冲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没花多长时间,就明白了灾难有多么巨大。加德纳是在108.75点时买进的,这一行动似乎给那只股票注入了新的活力。就在它因为缺乏支撑而处在崩盘的边缘时,这一具有轰动效应的1万股订购到来了。这只可能出现一种结果,在上午的一段时间里,由于兴奋的持股人买进卖出,“木材和燃料”触及了113.5点,并且很有希望牢牢地守住这个关口。
其他人围拢过来,急切地聆听着。布鲁斯特意识到,从这些人的角度来考虑,他在“木材和燃料”上的冲撞是神来之笔,但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考虑,则是一场灾难。
“我希望你在它冲到最高位时卖掉它。”上校有些担心地说。
“我指示过加德纳,只有当我发了话,才能抛。”蒙提的话有些站不住脚。有几个人吃惊地看着他,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好吧,我要是你,我已经让他抛了。”上校冷冷地评论道。
“你的投入的效应已经衰退,布鲁斯特,另一方会压低价格。他们不会再一次被打个措手不及了。”一个旁观者真诚地说。
“你这么认为?”蒙提的声音里透着轻松。
人们纷纷建议立即抛售,但布鲁斯特不为所动。他平静地点上一根烟,以成竹在胸的口吻让他们再等等看看。
“它已经在下跌了。”股票价格收报机旁的一个人说。
当布鲁斯特困惑地看着那些数字时,那只股票已经跌到了112点。人们听到他发出了宽慰的叹息,但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最后或许会得到拯救。那只股票已经开始下跌,并且似乎没有理由停下来。由于他不打算再买入,那么完全有理由认为支柱就要折断。暴跌势在必行。他差点儿就要高兴地喊一嗓子了。甚至就在他站在股票价格收报机旁时,它就开始报告更进一步的下跌。随着价格下跌,他的希望上升了。
旁观者开始感到厌恶。“那毕竟只是侥幸。”他们互相告诉对方说。他们呼吁德鲁上校敦促蒙提自救。就在德鲁上校要规劝他时,消息来了,说似乎要发生的打击消失了,那些人打算听之任之。就在人们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时,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就产生了影响。由于认为重大打击肯定会发生,再加上一些别的因素,布鲁斯特曾坚信价格不可能保持下去。随着这一危险的消除,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危及那只股票的收益能力了。接下来的报告说,它又涨了1点。
“你真狡猾呀,”上校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了戳蒙提身体的一侧,“我始终对你有信心。”
不到十分钟,“木材和燃料”就涨到了113点,并且仍在不断攀升。布鲁斯特慌了神儿。他冲到电话机旁,给加德纳打了电话。
那个经纪人由于兴奋地大喊大叫,嗓子都嘶哑了。当他听出是布鲁斯特的声音时,他乐了。
“你真厉害呀,蒙提!等闭市了我去看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加德纳喊道。
“现在价格是多少?”布鲁斯特问道。
“133.75点,并且一直在涨。太好了!”
“你觉得它会不会又跌?”布鲁斯特问道。
“要是我能帮它一下,那就不会。”
“那很好,去把它抛了吧!”布鲁斯特吼道。
“可它一直在涨,就像……”
“抛了,该死的家伙!你听到了吗?”
茫然、软弱的加德纳开始抛售,最终以114~112.5之间的价格清仓,但布鲁斯特已经净赚58550美元。这完全是因为沉不住气的是他,而不是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