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盈原以为要说服李渊放下杀子之仇会是何等艰难的一件事,却没想到自己没说几句,李渊便同意了她将阴绣收在府中做婢女的请求。或许,就象娶杨若妤进门一样,都是为了彰显大唐的仁慈宽厚吧?而在她看来,这也确实可以为大唐带来足够好的名声。
又是一个任务完成!她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是该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了,心中似乎轻松了许多。但是回去好象还要去哄元霸,不过这个就简单多了,只要几个小菜一顿饭就可以轻松解决。
她悠悠然的往着湖畔来寻小竹。远远的,却看见小竹面前似是一个锦袍绣带的男人,而等到她渐渐的看清了男人的面容,急忙就加快脚下的步子三步并两步的冲了上去。
“一个失节女子,他会对你好吗?我是真不明白,你当初若是跟了我,今日你可就是齐王妃,可你却偏偏要去做他的小妾,你是觉得……”
“李元吉!”看见小竹被他说得只是低头咬着薄唇,眼眶中雾气即将滚落,一股怒火油然升起,她真想过去给他一巴掌的。但一想起自己如今这状况与身份,她就只能竭力的忍住那满腔的恼怒。
微怒了声色,她便厉色的瞪他,“你是又喝多了吗?”
李元吉一声嗤笑转过脸去,掩盖了眼中的恍然与不安,似是无意的回她,
“二嫂啊,没什么,我只是……跟她叙叙旧而已。怎么?二嫂这是来给阴世师之女求情的吗?是不是二哥他又看上人家了?”说话间,李元吉更是一脸的嘲讽之色。
“一个个的如花美眷,二哥他……还真是好命啊。”
“你二哥娶多少个女人,那好象跟你没有关系吧?”她怒目而视,就将小竹挡在了身后,“你要是能把自己管好就已经够不错了,你现在说话、已经不象个人了。”
“是吗?”他好象突然被她激怒了一般,瞪着一双凄幽的眸眼望她,言语也霎时的冰冷淡漠,“这还不是让你们给逼的吗?我到底,是哪里不如李世民了?是我对你不够好吗?她!情愿给李世民当小妾都不愿意做我的正妻!难道我在你们眼里,真就如此的一文不值吗?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要证明给你看,我李元吉不会输给他李世民,我要让你……让你们都知道你们错了!”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的辛盈好象突然清醒过来,猛的一把就抽出了李元吉腰间的佩剑指向了他。
“那我也告诉你李元吉,在我们的心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胜过你的二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如果你为此而做出什么伤你二哥的举动,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或许你二哥不忍也不能杀你,但是我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亲用剑手将你杀死!你最好给我记住、记住你一直都还欠了我一条命!”
她凄厉而语,话音一落便丢下手中的剑就甩手离去。
那个孩子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她无法忘记。虽然历史上也并没有这么一个孩子出世,但她始终记得那刀割般阴冷的疼痛,以至于到了今天,她都总是受不得半点的凉意……
李元吉双眼呆滞的,看着地上闪着寒光的剑锋。为了二哥,她能杀了自己!是啊,自己是还欠了她一条性命!他是该死心了吗?或者是该就那么静静的、远远的望着她?不总是希望她开心就好吗?可为何,刚才又会说出那一番话来呢?是不甘还是什么?
她的心,早就已被二哥填满;哪怕二哥有再多的女人,哪怕他的心早已被她填满。即使自己终生不娶,怕也是得不到她一丝感情的吧?为她,他已经把自己弄得没了人形,结果却让她那样的憎恨自己。
她举着剑指向自己的一刻,那张曾经柔和亲切的脸,却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唯一能够看见的,就是从她眼睛里所透射出来的愤怒与坚定……
于是,他终于娶了美丽妖娆的杨丽湄,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偶然一次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曾经的她——那个整天盈满了笑容、不拘小节的辛盈。
而此时的李世民,已经开始了他忙碌的征战生涯,辛盈当然知道从此他待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会越来越少,她也清楚他一向喜欢身先士卒、亲身犯险的冒险性格,所以她总是拿着历史来宽慰自己不要太过忧心他的安危;可,在深夜看见他身上一道道微凸的伤口时,她的心里,却仍旧掩盖不住那份彻骨的伤痛。
她也劝他不要总是冒着生命危险一个人冲在前头,可是每次他一上了战场好象就完全的忘记了她的叮嘱。她不时的,总能从柴绍、李靖或是刘文静那里听来他命令属下撤退,自己却一个人留在战场上厮杀的事情。
曾经,也有那么几次,为了想要改变他这种嗜好冒险的个性,她也跟着他进了军营。倒是让他有所顾忌了些,但,她却总不能每次都跟在他的身边。
加上最近自己又一直懒懒的不想动,她也就只能呆在家里苦等消息了。那种彻夜难眠的痛楚滋味,她可算是真真的体味到了。不过,幸好的是,她起码知道他不会有事。
躺在塌上深思着近来所发生的一切,辛盈总是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忘记了似的,可任她再怎么努力的思考,都想不起来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她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两年的记忆力好象是越来越差,总有那么些重要的事情会被她忘得一干二净。难道,这是自己穿越了千年而必然会留下的后遗症吗?
隋炀帝被杀之后,各路的反王都赶往了江都去夺取玉玺。他跟元霸、元吉也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月了。三日前,有消息回来说是元霸已经抢先一步拿到了玉玺;玉玺到手,天下就已初定,那么自己究竟还在担心些什么呢……
“小姐,快些把这碗汤喝了吧,你今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小竹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接过阴绣手里的鸡汤送到她面前。
她不作言语,却是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也不知道近来自己胃口为什么会这么的差,反正闻见鸡汤的味道,她就感觉胃里象是煮开的火锅一般翻腾。伸手以袖掩住了口鼻,一阵的作呕,“快拿下去,我受不了……那味!”
小竹见她似是又不适的样子,只得摇头浅叹,吩咐阴绣又将鸡汤端了出去。
“今日江都那边可有消息过来?”觉得胃里不再那般难受,她便再次欠身躺下。小竹见状,忙就过来替她盖好身上的毯子,浅浅的答她,
“说是三殿下跟四殿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好象是留在了瓦岗附近。王世充趁着瓦岗的人都赶往了江都,想趁此攻下瓦岗寨。他该是……留在那里看看状况吧。”
“哦。”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是啊,王世充攻打瓦岗,李密与瓦岗众将的矛盾就是在这个时候激化的,这也是促使秦琼等人弃瓦岗而投大唐的重要因素。他倒确是该在那里观察战事的。可……是什么事让自己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收瓦岗将士于帐下,这该是好事一件!还有是……是元霸!
突然元霸举锤骂天的景象从脑中一闪而过……
她猛然的从塌上坐了起来,惊恐的脸看向了一旁的小竹,“小竹,你说元霸跟元吉在一起?”
“是啊,怎么了小姐?”小竹看她如此紧张、惊恐的神色,不明状况的她自是以后非常。
她知道元霸举锤骂天都只是一些野史与小说的渲染,但正如晋阳离宫之事一般,这次她宁愿早作打算而不要等到那时手忙脚乱。
她举眸,在看到小竹满脸的疑惑与不解时却只能叹了口气淡淡而语,“小竹,明天我带绣儿赶去江都,你先下去准备一下。”
小竹闻言猛的一惊,惊疑了眼色就看向了她,
“什么?小姐你……你最近这身子又这么的差,万一出个差错等他回来我要怎么交代!再说这秦王府……也不能没个人管啊!”
“哦,你说的倒是!”她应了一声,倒是要谢谢她的提醒呢。如今这秦王府,可已是不比当日的李府了呢。每一笔帐、每一件事都需要她亲自的过目与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