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初春的时节,花园中的桃树上已经缀满了点点粉色的花蕾,树下的牡丹也刚刚抽出嫩绿的枝叶来,衬着树上那一个挨着一个的花苞、竟也有着一种别样的风味。
花园中间的亭内,辛盈与杨若妤就那样随意落坐在那张石桌旁边。望了一眼园中的景色,辛盈便将小竹沏来的茶水倒了一杯递到杨若妤面前。
这几日自己象是又着了凉,总是懒懒的不想动弹。劝他多去杨若妤那里他又总是可以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来推脱,倒是把她弄得颇为尴尬,只得一有空闲就找来杨若与她妤闲话家常。
“小姐,赶紧把斗篷披上吧。”边上知心的小竹,感觉到天气微微的透了凉意,就赶紧的吩咐了小丫头取来斗篷要给她披上。却见她轻轻的抬手一挥,
“不用了,今天这么暖和,哪里就用得着它了?”
小竹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你还是披上吧,身子刚刚才好些,若要是再着了凉、他可又该抱怨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行了行了,拿过来吧。”这么些年的相处,她当然是明白眼前的小竹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为了不想听她继续的喋喋不休下去,她就只好乖乖的向她妥协。
“你都成他眼线了是吧?”
“小竹可是不敢,伺候小姐这么些年,小竹哪回不是给小姐当眼线来着?”小竹眼也不抬的驳着她,帮她把斗篷系好就退回到一边站着不再言语。
杨若妤看着她们两个斗嘴一般的对话,心里倒是不禁泛起几丝疑惑来。若是她没有弄错的话,那画儿才是长孙无瑕从高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可照着她这几日的观察,似乎小竹跟她的关系更为亲密。这该如何解释呢?难道只是因为小竹是李世民的妾室吗?可在正室面前、一个下人出身的妾室仿佛是比一般人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吧?哪能就这么随意的跟王妃回嘴呢……
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她稍一抬眼,就看见她无名指上一个银色的指环,那不是……与李世民手上那个是一样的吗?她一直奇怪李世民这样的男人,指上怎么会有那样奇怪的一件东西?那该是……他们定情的信物么?可是那天……
“姐姐,若妤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她放下通透的茶盏,小心的微微抬首看她。
她深刻的记得那天李世民搂着自己时口中轻唤的一声‘盈儿’。虽然只是极为轻柔的一声,可是却让她记忆犹深、仿似刻骨。
“有什么该不该的,妹妹有事尽管说便是。”她浅笑着、就端起了桌上的茶盏。
“姐姐可知道……府里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叫作盈儿的姑娘?”
闻言、辛盈心头猝然收紧,茶杯猛然的就在嘴边停住。
她是……知道了些什么?当初以无瑕的身份嫁进来,也就是因为她的缘故,虽说如今隋朝已经不复存在,当然也就没有了隐瞒她的必要;但自己毕竟已经做了这好几年的长孙无瑕了,外人所知的李世民的妻子也只是长孙无瑕。况,这也是历史上该有的……
放下手中的茶盏,她低低的一声轻咳,“是秦王他……将你当作盈儿了吗?他也时常……会把我叫作盈儿。”
抬眼见杨若妤似是更加怀疑的眼神,她压下心头的惑然,就对着她浅浅的、似是为难的一笑,“那是秦王……曾经深爱过的一个女子,若不是病逝,今日这秦王府中的王妃怕也不会是我!盈姐姐……好象府中每个人都喜欢她。对无瑕,她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只可惜……”说到此,她心底竟也溢满了对无瑕的怀念。若是今日她还在,那她也就不用这样辛苦、为难自己了啊!
低低的一声浅叹,她就重新端起了桌上玉制的杯盏,“还有半月,便是盈姐姐的三周年了,若是愿意的话,妹妹可以和我一同去看望盈姐姐?”
杨若妤一阵的惊疑,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微敛了眉色。
“若妤自是想去的,就只怕王爷他……”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进入秦王府以来,自己一直就对李世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许是因为他毁了自己的家国,也可能是因为他夺了自家的江山吧?总之,原本高高在上、怦然心动俯视他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留在心底的、也就只有丝丝的无奈与酸涩……
原来,以为他对王妃的爱已是足够深了,却没有想到他的心里,还深藏着一个更加之爱的女人。以他那样的个性,他可能让自己去打搅他那个心爱的女人吗?
辛盈看她一脸担忧的神情,自是明白了她的心情,遂笑着看向她,“他是不会去的,那对他来说只是深埋在心里的一份伤痛,他不愿意轻易的去碰触。所以,妹妹在他面前也是不提为好。”
“是,若妤明白!”杨若妤轻声的应着,刚刚端了温热的茶杯起来,却听亭外的小丫头在见礼,然后便是一个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
“行了,都下去吧。”
辛盈闻声忙着回头,见李秀宁微笑着过来,遂又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三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我都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三姐了,还在想是不是在跟姐夫忙着训练娘子军呢。”
说着便又回过头来,看向了亭中有些无措的杨若妤,“妹妹,三姐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的女英雄呢。”
李秀宁眉宇间微微透出的英气,已是让杨若妤心头一颤。听见辛盈的话语忙就站起了身来施下礼去,“若妤……见过三姐。”
“嗯,不用多礼,坐吧。”李秀宁似乎是对这个隋朝公主没有过大的兴趣,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便就回头去看辛盈。
“听说你这几日身子又不好,可是旧病又犯了吗?”她说着便端起杨若妤递过来的的茶抿了一口,更是温和的声线,“改日让御医好好的替你诊诊才是啊。”
“谢谢三姐如此担心,我不过就是着了些凉罢了,哪就这么娇贵了呢?今日已经好得多了。”她说话间却又是一阵的轻咳,一旁的小竹见了,忙就移过身来轻抚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李秀宁微敛了眉色,脸上也是阵阵的忧虑与苛责,
“看看吧,还说没事呢?你就是那一次落下了病了,加上娘去世你又没能好好休息。进长安这么多日了,这二弟怎么也不知道替你找个好些的大夫来,给你好好的看看去了这病根才好!”她说着眼光朝四周匆匆扫过一遍,然后又回过头来,
“盈……”一个盈字刚刚出口,她猛的就住了嘴,眼角余光掠过边上的杨若妤,心中似是更加的愤然,“无瑕,这二弟人呢?他不会是又在练兵呢吧?你这样的病着,他也不知道好好的陪着你!”
“他现在可是忙着呢,哪能象在太原的时候老是待在家里呢?”一阵咳嗽过后,她稍稍的理顺了自己的呼吸,回头去看身旁小竹,“小竹好象比较清楚他每日的行程。”
“小姐,你每件事都要我帮你盯着我能不知道吗?”小竹蹙了眉,甚是委屈得辩驳,“万一你问起来我又答不上来,那不又是惹了你着急吗?”
“是!是我的不是!”辛盈点了点头,浅笑着回头去看她,“那他今日去哪了可曾说过?”
“小姐,他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这会儿……怎么又给忘了呢?”小竹说着就是一声无奈的轻叹。她可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小姐了,虽说是身子不适,可也至于不影响了记忆力吧?“他说阴家那对儿女一有了线索,今天要去拿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