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窦氏用了午饭歇下,辛盈这才有机会退出房来一个人到湖边散步。
初春的午后,已是没有了清晨与傍晚深切的凉意。她抬头深吸口气,只觉得空气当中都裹着淡淡的幽雅香气……一睁眼、看见坐在湖心亭中喝着闷酒的李元吉,清爽的心境一下字就暗淡了下去。
与世民成亲的第二天,她便听说元吉酒后糟蹋了一个丫鬟,那丫鬟不堪其辱纵身跳进了这片湖中。李渊虽是暴跳如雷,但却是没有办法阻止元吉的酒不离手。
史书上都是记载了李元吉是如何的沉迷酒色,辛盈却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切、竟都会是由来于自己。其实她也想过选择李元吉是不是会有更好的结果,但感情毕竟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况,就算真是选择了李元吉,将来她仍旧是逃不过李世民,她是绝不希望自己会是那个不受礼法所容的齐王妃杨氏的,那只会让她跟世民之间增加一份痛楚而已。
可如果当初、自己一开始就断了李元吉的念头,或许今天他也就不会如此了。所以,即使这一切都是所谓的历史,她还是觉得李元吉变成今天这样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犹豫再三,她终是缓步走向了亭内,“三弟。”
听见温暖柔和的声音,他抬头望了一眼,轻笑一声之后,却又灌下一杯酒。“二嫂啊,怎么今天……二哥出门了吗?”
辛盈没有回答,心里却是万分的歉疚,低下了眉、她轻语,“三弟,你就……别再这么喝了,爹娘看在眼里,心里……可都是痛啊。”
“痛?”李元吉一声冷嗤之后,又是一杯烈酒咽下了喉间。
面前的她,象是瞬间的烧烫了酒的温度,让他觉得那酒的灼烈,象是一把生钝的刀锋般、割剐着他痛冽的心扉。
微微摇头,他低语,“谁又了解我的痛呢?二嫂,是你吗?你知道吗?”
他说着竟猛的站起身子立在辛盈面前,借着酒劲、一把便捏住她的双肩。成了他二嫂以来,他没有、也不敢如此认真的看过她。如今的她,除了身上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以外,她的脸上似又多了几分流丽娇俏之态。这份柔媚让他一下就失去了控制自己的情绪的能力,心中似有一把烈火往上涌动,他伸手一扯、便将她紧紧的扣在了怀里。
“元吉,你要做什么?你……”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有些惊惶失措,急忙的伸手去推他,却发现他将自己扣得更加紧密。惊冽的眸色看向这一片平静的湖面,她想起那一个投湖的丫头;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就拢上了她的心头。她拼命的就伸手推他,“放开……元吉,你快放开我!放开……”
“盈儿,你不明白吗?你应该……明白的!”
“你放开我!”她用尽了全力将他推开,夺路就要逃,却仍被他拽住了一只衣袖。她奋力的往后退着步子,想要把袖子从他手里挣脱。可就在她用尽全力将衣袖挣开的一刹那,巨大的惯性却将她推进了湖面。
看着她在水里挣扎,李元吉顿时就惊住了眼眸。她奋力的叫喊声似是一盆冷水向他迎面扑来,完全的浇走了他的醉意。他这是……在作什么呢?一股惊异的神色拢上他的眉间,他急忙就越入了水中……
丫鬟、家仆们听见叫喊声已经一个个的围了过来。但是被李元吉抱上岸的辛盈让他一吓又被冰冷的湖水那么一激,此刻已经完全的失去了意识。
他空白了意识,正对着昏迷的辛盈手足无措之时,刚刚进门的李秀宁夫妻二人见湖边围了一群下人,急忙的就冲了过来。
“怎么了元吉?这是……怎么了?”柴绍不安看向呆滞的李元吉,心中自有几分猜测。而一旁的李秀宁看着辛盈身下慢慢渗开的鲜血,心内更是大叫不好。一边叫柴绍抱无瑕进房,一边回头训斥着一群傻在那里的下人。
“你们还看什么看?赶紧去请大夫!”转脸又看向一旁呆着的李元吉,她当然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直以为他也只能拿下人来发泄发泄心中的郁结,却没有想到他今天竟然会有如此的行为。
寒冽了脸色,丝丝的怒意也就拢上了眉间,她便回头瞪他,
“你……你就等着你二哥回来、一剑杀了你吧。”
盯着地上一片鲜红的血迹,李元吉却象是被雷击了一般,呆楞的跪在原地、早已不知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
他爱她,也希望她能够开心快乐,可是每一次看见她与二哥的亲密,他的心里总是阵阵刮蹭的疼痛。他真的没有想过要这样去伤害她,可是今天……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呢?
踏进大门的李世民看到府内乱作一团,心中猜测着母亲的病是不是又生了什么变化,匆忙的就向父母亲的上房而来。谁知刚刚进到厅内,却见父亲一脸怒气的坐着不动,病中的母亲也坐在一旁。大哥大嫂坐在靠东边一侧、也是一脸的漠然,见他进来似是一惊,相对看了一眼之后就都沉下了头去。
转眼看见一身湿透的三弟,他的心似乎是被猛的一扯。
这三弟……是酒后又闯了什么大祸了么,否则怎么会连病中的母亲也出来了呢?幽黑的眸子透着丝丝的疑虑神色,他便看向了母亲,“娘,这是……”
窦氏为难的抬头看了一眼李渊,看他沉默不语,只得就站起身来迎上了儿子探究且是焦躁的眼神,“世民,盈儿……盈儿她落了水,这会儿……大夫正在诊视……”
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窦氏说着便是一阵的猛咳。
而李世民听了母亲这些断断续续的话,才突然的发现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盈儿不见踪影。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弟,他的心却是猛的往下一落,“李元吉,你……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老爷夫人,大夫来了。”就在他揪住李元吉的衣襟、想要一拳挥下去之际,门外丫鬟焦急的声音响起,大夫也已跨进了门来。
“怎样了大夫?”窦氏听女儿说盈儿可能小产,心里自是万分的着急,忙着站起身上前询问,“我儿媳她……她没事吧?”
“少夫人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她象是受了惊吓,又被湖水那么一激,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孩子?
听见这个词,李世民猛的一下就楞住了。早上还在说是不是有了身孕,他原是瞎说一句的……他还没有为此而来得及高兴,孩子……竟然就这么没了!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若是知道了……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瞥见厅内靠墙桌上架着的一把剑,伸手一抽就直刺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我杀了你!”
“够了!”看见一向沉着的儿子失去了理智,一直莫不作声的李渊终于暴怒,一掌就拍在了案上,“你们是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世民,回房看着你媳妇去。”
看到父亲少有的盛怒,加上心里也确实担心她,李世民摔下手里的剑就冲出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