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不期待百姓们能够怎样的理解自己,也就是因为自己如今这地位来的如此的非正常、他才会努力的想要做的更好、以让人们可以看着他的功绩而逐渐的忘却他曾有的过失……
却没曾想,只在这大街旁边的一个馄饨摊上,竟就可以遇上如此能够懂得自己那份无奈的人!如此,一切就都值得了吧?
不枉他为此而背上了一个千古的骂名,不枉他这些日子如此辛劳的谋划筹算着,不枉他一夜只能睡上了一两个时辰……
一切,都是值的!
看着他满脸舒暖的笑意,辛盈自就读懂了他心中的那份恬淡与释然。
虽然自己多少次与他分析这其中的关系与轻重,可是再多的劝慰、怕也抵不上那百姓无意的一句吧?轻声的一叹润开笑颜,她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背,“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低眉一笑,他点头。
“那就赶紧吃吧,再发呆这馄饨可就糊掉了!”
一碗馄饨一张饼,他仍是吃的有些狼吞虎咽。或者是因为那儒生的一话吧?辛盈想着,便就侧过了脸去,而此时那儒生刚好也侧目来看他们,辛盈一笑、眼中似是感激。
那儒生看着她清润的目光,心中自是一怔。
她的笑,看着像是有那么一丝慰色。可为何、自己的话又会让她觉得欣慰么……收住了眼光,儒生微结着眉睫一阵的疑惑与不解。
再次举眸望着那个似是威严的背影,他像是吃的很是满足。
一直以为达官显贵们会对这街边的小吃看不入眼,可是看着那一对夫妻、他们的衣着装扮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官家子弟,可却对这长安街头惯有的一种小点心会如此的喜爱?
她一脸温软的笑容,柔和的眼内,溢着清润的光泽,落在身侧丈夫的脸上。纤白的葱指,仔细的撕着手中那张油腻的煎饼,一点一点的、放到丈夫面前。
时而,她又拿起了绢帕,轻拭着丈夫的唇梢。
他想象着,这样一个背影看来都威严肃穆的男人、是怎样的将自己孩子一般的脸色展现在那位温婉清雅却又不失端庄的夫人面前的……
辛盈撕开了手中的饼,便就低下了脸去,挑起一只馄饨送入口中。
仍是熟悉的味道,她眼光落在那老妇人身上,心中似就更加的馨暖着。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吃着,并不再言,仿佛任何的话语都会破坏了这份美好一般。
半晌,李世民满足的抬起了脸来,那老人看见忙着就迅速而来,“公子可曾吃饱么?要不要老汉再去煮一碗来?”
“不用了老伯,”不等到李世民开口,辛盈就已放下了手中的调羹,“已经足够了。”
话音一落,李世民便已然从袖内取出了一块金锭,放进那老人的手中。
“不可不可,”老人满脸惊疑与畏惧,忙着就要将那金锭送了回来,“公子、夫人能够想起了老汉这馄饨,就已是我老汉前生积的福德,怎还能够要这金锭,来来来,赶紧收了回去。”
“老伯,你就收好了吧。”辛盈一笑,便又将那金锭推了回来,而后举眸望了一眼李世民,“吃饭付账、天经地义,若是他都不能以身作则、那么他又怎能起了这天下表率呢?”
那儒生闻言一惊,不由得就纠住了眉宇朝着那个背影看去,却、仍旧只能看见那隽拔的身姿。
“夫人说的是,”而那老汉听见了辛盈如此的言辞,自也就不好再做推脱,可看着手中那块金锭、他却有些为难起来,“可,公子付的这账也太过惊人了些!”
辛盈掩口一笑,便就望了一眼那热气翻滚的锅旁,“这样吧老伯,你拿上一些煎饼与生馄饨给我,让我带了回去给那几个孩子尝尝?”
“好好好,夫人还请稍等片刻。”老人匆忙的转身过去,用那盖在馄饨上一块新净的白布包了几张煎饼与一些馄饨,就送到二人面前,“若是小公子与小姐们吃得惯的,今后尽管让希琴来家取就是了。”
“他们若是吃了还想啊,老伯你估计就得去我家给那几个孩子做专职的厨子了。”李世民满脸清疏的笑,就接过了老人递来的包裹与那一小罐酱料,“到时候,希望别搅扰了老伯颐养天年才好!”
“公子可真是折煞老汉了,若是小公子与小姐们爱吃,只要老汉我仍旧健在、那就自该竭尽全力才是!”
李世民一笑,温润着眼中的光泽,就拥了妻子回转过身来。
那儒生望着那张脸上清疏的笑,心中更是一阵的惊颤着。他不懂这感觉是从何而来,但他总是觉得那张脸似乎天生生就了一种难言的威肃神色。
望着那夫妻二人的背影,他忙着踏步上前就问那老人,“王伯,看你这样子与他们很是熟络,这夫妻二人,究竟是哪家的?”
“哪家的?”老人嘿嘿的一笑,“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你说他们是哪家的啊?不过你方才那一番话说的倒很是在理,看来咱们的这位‘公子’啊,一直在对自己曾经所为耿耿于怀着。”
惊愕了一张脸,儒生惊惧的目光就仍是呆呆的望着那夫妻慢慢远去的身影。
难怪他刚才,会是那样的一种语气。他一直都想着为什么一个官家之人竟会对当今的陛下有所质疑,原来他质疑的、就是自己。
难怪她眼中会是一份浅藏的感激与慰色,怕是多日的劝解,她都不能让自己那个丈夫为之释怀吧?
原来,那个被许多人认为歹毒狠辣的陛下、竟会是如此的担忧着自己会被百姓所不能接受。天子如此,那么这天下、自也有望了吧?
若是自己那无心之言真的可以让陛下心中得到释怀,那么自己、也就算是为这天下百姓做了这第一桩事情了吧?
陛下、皇后。
有如此的一对夫妻,这大唐、应该会是有着无比繁盛的未来的吧?
应该……不,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