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筹谋,书房中的烛火始终摇曳闪动着。
长孙无忌已经出府去布置一切。这时房玄龄与杜如晦两个正在交代各人的细务。
“这天策府的安危至关重要,为防有人暗中来这天策府劫持人质,所以单将军你必须留守天策府?”房玄龄说着,深拧着眉心便就回过身来,
“尉迟将军仍然要回东宫,去告诉太子说是秦王已在陛下处将他们二人告下,如此一来,他们必定会赶在上朝的官员之前进宫,以向陛下细诉那‘太白经天’之事。”
稍稍的顿首,房玄龄说到此处似是有些疑惑。
“有一事我们还需要防备着,那便是玄武门明日的守将是否一定会是我们的人?即便是,我想也该布好了另外一条计策以防万一?”
杜如晦闻言似有同感,微微的点头却是为难,“而且还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人可以先行进宫去了解宫内的动向,以便到时可以周全行事。”
徐懋功微一锁眉,有些忧虑,“这点倒怕是有些难,原本王妃可以以着入宫探望贵妃娘娘之名入宫而去,可我们必须在上早朝的官员入宫之前下手,若是如此早的时间入宫去,怕就会引起东宫的怀疑。”
徐懋功话音一落,书房内顿时一片的沉寂。
“其实,也并不难。”清透的音色,温润而柔暖,众人举眸,就见王妃领着手托食器的画儿推门而入。
辛盈缓步走到了李世民的身旁,欣然一笑,“不要忘了,昨晚逗得你笑弯了腰的暖儿手上可有父皇给的一面‘御令’,她不管何时入宫都是无人敢挡的。况且她如今在宫中已是出了名的厉害了,她想出什么样的念头人家都是不会轻易反驳的?”
李世民眸间光华骤然一亮,凝蹙的眉心便已散开,想到了女儿昨日的模样,他便想要发笑。想必女儿那样的一副打扮,谁见了能够忍住不笑便已很是让他深感钦佩,定然也就不会对如此自我感觉颇佳的一个孩子存疑了吧?
看见丈夫唇角一个释然的浅笑,辛盈微微一笑,便吩咐着画儿将食盒中的馄饨分与房中的一干人等,吃完好各自前去部署。
望着东方微现的一点亮光,李世民的心却仍是裹满了疑虑与担忧。
辛盈脚步清然,便就握住了丈夫有些微凉的手指,“不用担心,会好的。”
望着面前妻子满脸悠然的神色,李世民深深的一叹便将她扣在了胸前,“我相信你,只是希望、等我从玄武门回来的那一刻,你跟孩子也可以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我当然会安然无恙,因为你会护着我的不是吗?”从容的一笑,她举眸,“不管是什么样的状况,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伴着你,因为我们说好了、要生死相依的?”
是啊,生死相依!当然是的。
其实她若留在了天策府自己定会时刻牵挂着她而分心,带着她虽有危险、但换个角度,她向来的沉稳与冷静,说不定反倒可以给自己更大的信心呢!
所以,他以沉默应允了她要相随自己进玄武门的决定。
不管是生是死,不管前面等着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只要有了伴在了身旁,再怎样的结果他都可以欣然面对了。因为纵使今日会一败涂地,那么黄泉路上,他们也可携手相伴而行,来生、他也不会担心会找不见她了……
大哥,我知道你心慈手软、心有所忌,如若不是你的优柔寡断,我李世民便不可能逃过了你与三弟精心为我布置的一个又一个的劫数。或许我还应该谢谢你的那些提醒,是你让我深切体会到了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深切意义。
为帝者坚决果断、狠辣无情,难道做了太子多年的你连这个道理都没有弄明白么?好比父皇,他既想要提醒我收敛锋芒就不该有一时的心软。虽然我可以理解他不愿意看我们兄弟相争的心情,可是他却忘了、他那样左偏右移的做法只是在增加我们之间相互的猜忌。
大哥你也一样。
或者明日一战,我李世民输赢都会从此背上了千古的骂名,但是我愿意担下这一切,因为我不愿意看着如此猜忌多疑的大哥,将来会一个一个的杀掉了昔日为我大唐建下丰卓功勋的功臣们。
东宫,等了一夜的无名看见尉迟恭终于回来,忙就迎上前去。
“怎样?一切都布置妥当了么?”
“嗯。”尉迟恭脸色凝重,音色也是由于一夜未眠而稍显嘶哑,“他们此刻已去了玄武门设下埋伏,让我回来传话给让太子说秦王已在陛下面前将他与张婕妤之事告下,好引了太子与齐王赶在上朝官员进宫之前入玄武门”。
无名见他如此,眸光一闪便摇了摇头,“这样不行。太子虽说没有李元吉那般敏感,但你如此的模样进去,他怕是要生疑惑的。”
“那该如何?”尉迟恭一脸茫然,望着面前眸光幽深的无名。却见无名一把抽除了手中的剑,自边上的湖内挑起水花便泼了尉迟恭一脸。
“去吧。”
尉迟恭微微的一怔,半晌明白过来才有咧嘴而笑,“单将军说的一点没错,没有了你无名的提醒,我尉迟恭怕是早就在这东宫混不下去了。”
此刻的李建成还未起身,听见尉迟恭拍门来奏说李世民已将自己与三弟在父皇面前告下,心中自是一阵的惊惧不安。
匆忙的找来了李元吉商议应对之策,然而已是慌神的他却未曾注意到了这个三弟微有的变化。
一脸冷然的靠在椅中,李元吉一生清冷的嗤笑就签单而语,“大哥如此着急又有何用呢?想必他是听到了那‘太白现秦分’的天相,故而才去父皇那里随口一言以扰乱父皇的心智。”
闻言,李建成不由得就是一阵的惊色。
的确,这三弟就是比自己能够沉得住气。想那李世民向父皇所告之事是需要证据的,他又能够拿到什么证据真的就可以告下自己这条罪呢?
反而倒是自己密告了他的那一条,定是会让父皇心有所忌的。
李元吉举眸看了一眼大哥脸上那似是阴邪的笑,心中竟是生了一丝的不安。毕竟自己想要还她的债是自己的事情,大哥……
双眸一闭,他轻叹,“大哥心里若是仍有质疑,明日父皇不来召见就尽力避着就是。”
哼,避?他为何要避?该要避的是他李世民,而不是自己。
眸间一丝狠厉划过。李建成又何曾想到了,这已是为情迷住心窍的三弟、竟会想用自己的性命去偿还给那个女人曾经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