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凝住眉沉思了许久,她才抬起脸来,“画儿,去准备些酒菜,午后我去天牢看殿下”。
“小姐!”画儿听她如此说,自然就是满脸惊疑的回过了身来,“你这今日才刚满三朝,别说外头的天气如此的阴寒,就算是春日、你也还不能出门去呢。”
“我知道画儿,”无奈的一叹,唇梢就微微挑起,言语更是坚定,“可是,我必须去。”
是啊,必须!因为她清楚,若是不去,那这一切就都将无法继续。所以不要说今日只是三朝,即使今天只是生下了女儿的第一日,她都必须要冒着那刺骨的冷风前去天牢探他,即便就是从此要落下病根,她也无可选择。
刺骨的冷风,在这阴森、清冷的天牢门前似是刮得愈加肆意,纵使身上被阴绣和画儿裹了两层夹袄加上外头那件裘皮斗篷,她却仍是清楚的感觉到那一阵一阵的冷风像是绣花银针一般、正一下一下的扎着她的皮肉。
深深的呼了口气,她回头望了一眼被拴在一旁寒风之中的那匹马,脸上就润出不屑的轻笑,那守将的托词纵然再过有理,可是今天,她却也不得不拿出这威胁的手段了,
“天牢重地,没有陛下的手谕谁都不可擅自进入探视,将军说的一点都不错。可是请问将军,齐王进这天牢,可曾有过陛下的手谕么?”
“……”守将一怔,微微纠结着眉心就看她一眼。见她脸上仍是从容的笑着,倒真让他心中莫名的泛起一阵的钦佩之意来。
可即便如此,那齐王还在里头,谁都知道齐王与天策府向来不睦,若是放了她进去被齐王撞见,一旦他追究起来怕就不是失职这么简单了。
“知道将军为难,但是将军可曾想过,陛下把秦王下狱多日都不曾过问一句,这又是何意呢?”辛盈说着,眼中晶然的光泽便落在那守将脸上,“若是陛下真的是想要秦王的性命,那么为何从来不曾提及对秦王的处置呢?”
清然又显无意的一句,却似黑幕中骤然显现的一道极光、豁然照亮了那守将疑惑不已的心。因为她说的一点也没错,若是陛下真的有心治罪于秦王,那么就不能这样在下狱之后半句也不曾提及,况,连这秦王下狱的缘由,似乎也是根本无人知晓。
如此说来,若是这秦王在狱中出了丝毫的差错,那么自己这颗脑袋、怕就真是难抑保全了。难怪这秦王妃会在临盆三日就冒着严寒来这脏乱的天牢,怕也就是得到了什么信息而想要防止那齐王趁机对狱中没有抵抗能力的秦王下手吧?
想到此,他心头一阵的阴冷掠过,忙就对着门旁把守的两个士兵挥了挥手,“开门。”
“多谢将军。”即便身上已是冻得有些僵硬,辛盈却仍是朝着那守将微微的一笑。
都说这秦王妃是何等的聪慧灵黠,他原本也不过就是听说而已,今日看来、她非但是冷静沉稳,确实,还是颇具胆识的。有妻如此,难怪那秦王一次一次遭遇危机、都能那般了然的化险为夷了,也难怪,那东宫的太子与那齐王会那般的防备着秦王,这一对夫妻,自然是会让深切了解他们的太子惶恐不安了啊!
望着这秦王妃略显瘦弱的身形却是那般步伐焦虑,守将的心,竟也微有一颤,轻润眉间的纠结,他便是一声低喊,“秦王妃不用忧虑,齐王进去、也不过片刻的功夫。”
辛盈眸光一动,却及时的隐去了脸上微有的惊疑转过脸来,“多谢将军。”
牢房之中,李世民一脸清冷,举眸忘了一眼那满颜的诡獝的三弟,却见他一手挥去了跟在身后的牢卒,便提着那食盒弯身跨了进来。
“二哥在这过得可还好么?三弟怕你吃住不惯,特意请人备下了好酒好菜前来探望二哥。”他一边说着,手中的食盒已然放到了李世民面前的桌上。
李世民看着他将那食盒之中的酒菜放上桌面,而后便伸手执起那酒壶,开始倒酒。
或者是有了东宫那一次的经历,李世民看着三弟手中那把银亮的酒壶,不由得就是心中一颤。可这天牢之中,他们怕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来,二哥,三弟陪你、饮上一杯。”李元吉话音未落,手就已经端起了那酒杯。
唇边浅淡的弧度隐匿着心中微有的不安,李世民无奈之下,却也只得捏起了那耀眼的银盏,眼中点点的精光、落在李元吉似笑而非的脸上,“真亏三弟还记得二哥,这一杯酒、该是二哥敬你!”
眸间一阵的阴光闪过,李世民唇边的弧度却是更加难测。
四道眼光仿佛就是冬日中房檐上悬挂而下的冰凌,尖利而阴冷、似都恨不得深深的扎入对方的眼中。
李世民仍是隐着那冰冷的薄笑,将手中的酒杯送到唇边……
“三弟也在啊?”清透的一个声音响起,霎时就将两个男人眼中冻结的厉光怵然击得粉碎,转而、一阵的惊疑就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李世民眉心一皱,忙就站起身了走到妻子身旁,眸光也在瞬间温和,“你怎么来了?”低头望着她已是平坦的腹,心中骤然就是一震,本来轻软的声音也裹带了一丝焦虑,“你……孩子呢?是不是我吓着了你,所以……”
“没事,她没事,一切都很好你放心吧。”辛盈举眸望他,更加润泽了眼中淡淡的光华宽慰着惊惶不安的他。转而,她清然的眸光就落向了始终背对着自己的李元吉,
“多亏三弟还想着你二哥在此会吃住不惯,到底兄弟还是比妻子要亲啊,我可也才是今日一早才想了起来要来看你二哥呢。”说着,眸光轻轻掠过了李元吉清冷的脸色,便就沉下脸去,“妹妹们做了这许多吃食,我一直都在担心他吃不完放着要坏了污浊这本就不净的空气,三弟既然倒是更好,就陪着你二哥一起喝上一杯吧。”
“多谢二嫂如此美意,不过二嫂二哥多日未见,三弟还是该早早的退了出去才是知趣。”李元吉说着,猛的一个转身就朝着牢门而去,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