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盈心头怵然一悸,抬头望他一眼,却是咬住了唇瓣低头不语。李世民看她如此神色,转而就把眼光看向了榻上的小竹,因为他知道小竹不会象她那般沉着,只要自己稍稍威吓就可以迫她讲出实情来,所以他阴冷了脸色,也更加淡漠了语气,
“小竹,你说!”
然而小竹并没象他预料的那般惶然,却是一反常态的冷静沉稳的、轻扯着盖在身上的华贵锦被的一角,“没有什么,小竹只是不小心绊了一跤而已,王爷就……不要再追问了!”
“绊了一跤!”李世民一声冷哼,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想起杨若妤从上房匆匆离去的身影,他眼中犹疑的光色就愈加的浓重,“可御医却说你是受了惊吓而导致的血气紊乱,这你又要如何解释?”
小竹面色犹豫的、举眸望了一眼坐在面前的辛盈,仍是垂下了眼去低声而语,“你这半年如此的闹法,论谁都会担惊受怕、心头恐慌的……小竹不过就是身子好些罢了,小姐不也是为此而早产了么?”
“你……”李世民愠怒的一声,瞬间就拧住了眉宇,眼中更是厉色点点;可再看面前两个女人苍白的脸色,他却也只得无奈的皱眉,“好,好!你们既要如此的瞒我、我不管便是,随便你们要去如何处置!”
他说着便一甩衣袖返身出去。
辛盈看他甩手而去,这才吐出那口憋于胸中许久的气来。
其实她宽谅杨若妤,孩子只是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她清楚今天这日子断不可再出些什么事来了。
虽说今日只是家宴,但是秦王嫡长女满月、天策府的一干幕僚仍是会趁着陛下还未驾临的时刻来这天策府恭贺道喜,若他真是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那岂不又是笑话一个了么?这半年他有失常态的暴躁与喜怒无常,怕已是让那些文人、武将们有了疑虑,再要有了些什么、这天策府的处境怕就更为艰难了……想到此她便合上双眼低低的一叹。
希望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从此真的就可以收一收那暴烈的性子,遇事、也仍旧可以象从前那般的沉稳冷静……
春天象是真的已经来了,一阵和煦的暖风轻柔的拂过她的面颊,让她顿就张开了双眸。低眼望去,路旁那一株牡丹竟已抽出了一个花苞来、淡淡的粉色点缀着才刚吐露的嫩叶;仍旧还是正月的天气、这倒真是奇异的景象呢!
无瑕……牡丹花神!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看着这一切,可为什么、你却没有能够看好宽儿呢……
她正对着牡丹暗自疑惑的间隙,猛就从花园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子颇为焦虑的音色,“杜贤弟,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一会让殿下见了问起来、不又得弄出事来吗?”
“我看还是先告诉殿下一声比较妥当,否则一会陛下万一问起秦王来,那秦王不是更加束手无策么?”这房、杜二人的声音辛盈虽是谈不上有多熟悉,但经常出入于文学馆内,她仍是可以辨得出来的。而这杜如晦说着、却又是话锋突转,声音当中更是透着几分浅淡的嘲弄之意,“再者说了,你无故就被打成了这副模样、秦王若是不能替你讨回公道,那嫂夫人不真得闹到这天策府来么!”
辛盈听这里不禁就是失声而笑,但转念一想、他们话中所言象是受了什么冤屈?遂就敛眉一声轻唤,“二位大人请留步!”
两人闻言似是一怔,回过身来望见王妃立在面前,对望一眼之后忙就踏进了花园、恭敬的施下一礼去,待到那房玄龄抬起头来、辛盈见到他那一张乌青淤血的右脸,心头不禁就是一动。她也清楚外头有多少人对这天策府尊崇的地位心生不满、而给府中这些幕僚引来的危机,可俗语说打人不打脸,他们竟把这一个读书人打成了如此这副模样……
微一蹙眉,她就朝着房、杜二人看了过去,
“二位大人方才的对话我也听见了,虽不甚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杜大人所言也颇有道理,故而……房大人还需把这事情的始末告诉予我才是!”
“这……”房玄龄微一顿首。他害怕这事情闹了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仍是一脸犹豫的神色,“多说无益,王妃还是……不要追问了吧。”
辛盈看他仍旧迟疑,自也清楚他心中的担忧,遂就柔和了脸色,“我知道大人的担忧,但是正如杜大人所言,万一打你之人来个恶人先告状、一会陛下问了起来,秦王他又该如何作答呢!”
“本来就是!你不说我来说。”这旁边的杜如晦终是看不下去,遂就望了一眼房玄龄,转而抬首看向了辛盈,“事情是这样的,前日房兄在下朝的途中经过尹府,这尹府的家丁见了不由分说冲上来对着房兄就是一顿暴打,还说什么天策府之人……”
听到这里辛盈已是心中了然。想那德妃的父亲当初要跟他讨洛阳一块田地、却被他驳了面子把地给了那个十三叔,想必、他们仍是为了此事耿耿于怀而牵累了这个无辜的房玄龄吧……这个公道、自己倒确是应该去讨要回来的!遂就一声轻笑举眸看向了面前二人,“我知道了,二位大人先去东厢歇息,午后、殿下定会为房大人讨回公道!”
房、杜二人闻她此言,却是一阵惊疑自眼角掠过。想那张尹二妃正是得宠之际、多少人不是费尽了心思要去讨好她们,那尹府若不反咬一口就已是万幸、又哪那么轻易可以去讨这个公道?可是看着王妃如此淡然却是坚定的神色,他们自也不好再作多言、赶忙退下了身去前往东厢等候。
上房内室当中,李世民面色犹疑的、望着细心替他更衣的妻子。他不清楚杨若妤跟她说了什么会引起了小竹突然的昏厥,但是他也可以猜测到那似乎是与宽有关系。宽走了,他本也不想去追究宽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可是以今天的情况来看,她定是已然了解了其中的一切……
PS:这个……话说被打的是杜如晦而不是房玄龄啊,这样的安排只是为了让杜如晦说出房玄龄那老婆的厉害成苏而已。所以,熟读历史的大人们,请无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