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盈望她一眼,知道自己若是总不吃东西、这几个人定是会不停的炖这个熬那个的,到时候浪费了先不去说,这小竹与画儿两个都怀着孩子,万一累着了她又得歉疚不安,遂也就只有无奈的接过了那个银色的小碗,颇为勉强的挑起一羹送进了嘴里。
虽然仍是滋味全无,可为了孩子她也得勉强自己多少都要吃一点。
也犹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画儿见她终于吃了些,拧紧的眉也就瞬间的松开,只是盈着浅笑低头看熟睡的孩子。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向都是吃什么都觉得香,压根就不会没有胃口吃东西这种事情发生,可是这几天以来,虽然看见吃的不会象怀孕那会儿似的想吐,却是吃什么都觉得没有了滋味。难道抽去那一缕魂魄的同时,她的食欲也被一同抽去了吗?还是……她一向都很好的胃口从生下李泰那会儿就已经转移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了呢?从前,其实她真的是比他还要能吃呢……
“对了画儿,泰说想要吃馄饨,你晚上包些馄饨给他们吃吧。泰喜欢吃肉馅的,你多做一些牛肉的。”她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银色汤匙,略略的思索,“王爷这几日该是也没吃好吧?他喜欢吃荠菜的,你别忘了……”
“我不会包馄饨!”画儿无端愠怒的一声,突然的就打断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
“……”辛盈微微一愣。抬头望她之时,却见她温和的脸也霎时的冷了下来,脸上温暖的笑容更是难觅踪影。
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才这一会的工夫她就完全的换了一种神色。是跟小竹怀宽的时候一样?还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望着她暗自凝思间,李世民挥帘进来已是走到了床前。看她手中端着碗却是发呆,不由得也是锁紧了眉宇,
“还是没有胃口吃吗?”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却是不语,拧着眉就又看向了画儿。却见她突的就站起身来,也不开口转过了身就往外室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辛盈心头更是疑惑,不禁就又抬头望了一眼李世民。她见了他象是更加恼呢,难道他又把她给气着了不成?遂就有些疑惑的问他,“她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一脸的无奈之色,摇头苦笑着,“还不都是因为你么?”
“我?”她低语一声,心中更是不解,侧过了脸来看他。
“是啊!”李世民一声苦叹,就接过了她手中的小碗,换了一碗热的、试了试温度才又送到她唇边,“不止是她,还有小竹跟绣儿,也是视我而不见呢。她们三个向来对你那么衷心,见我那样对你自然是要气的。”
辛盈一怔。怪不得一说起他她就这么大的反应呢,原来是在替自己不平。如此的关心她她心中自是该感动的,可如今她们毕竟都已是他的妾室,总不能为了自己这一辈子都跟他这么拧着吧?这几个丫头本都是柔弱顺从的性格,没想到现在竟是这般的倔强……
李世民看她一脸呆滞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开始在为那三个丫头忧心了,遂敛了眉又低声而语,
“你若是不肯原谅我,我怕是这辈子都别想跟她们说话了!”
她心头一动,却是毫无表露的咽下了他送过来的一羹燕窝粥。低下了眉,盈回浅淡的笑容就推了推伸过来的汤匙,似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又回来了呢?不是在外头陪着孩子吗?他们呢?”
“没事,莲儿陪着他们玩呢。”他似是无奈的动了动嘴角,垂首看了一眼手中的碗,见她已经吃下了小半碗,便也就不再勉强予她,回身把碗放下,就从桌上拿了装药汁的瓶子才又回过头来,“我是回来给你换药的!”
“哦。”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就看着他轻轻的拉高了自己的袖口,神情专注的解开她用白绫裹着的手臂,一点一点的、细致耐心的给她的每一道伤疤抹上药汁。
其实每次看见她手臂上这些伤痕的时候,他的心都好象是被撕裂般的生疼,可是他清楚,与她心里的那些伤痕相比起来,自己这样的心疼也就算不了什么了;所以他坚持的每日都要亲自给她换药查看伤口的愈合状况。
这些伤是他给的,所以他必须要让她复原到没有丝毫的疤痕为止……
辛盈抬头看他,见他渐渐的又深锁了眉,遂就轻声慰他,“放心吧,她们三个都不是爱记仇之人,你说些软话哄一哄,她们自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李世民心头骤然一冷,却仍是勉强的扯出了笑容。放下了手中的瓶子将她的手握住,正色的看她,“我不是在担心她们会记恨我,我只是……担心你!”
他稍一顿首,就象是李泰犯了错误时的表情般垂下了脸去,“我知道这些日子自己闹得过分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辛盈低眉看他一眼,这样的他真是很少见的。就连当年那样的宠她让她,他的道歉更多的却象是在哄孩子,可现在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跟她说对不起……也许自己的离去真的是让他慌了神,也许他仍旧还是那样爱着她的,可如今的自己,却已是不可能再象当初那样义无返顾的去爱他了……
一抹浅淡的笑浮上唇边,她低叹,“或许这样、反而更好!”
这样更好?
李世民不解,拧眉抬头看她。却见她一直就是这样温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的笑容;似水的眼眸仍是清澈透亮,却再也看不到以往的灵性与生动……
她觉得这样更好是因为少了一丝魂魄的自己再也不会为情所累,就算今后他娶回来再多的女人,再怎么对待她她也不会感觉到难过了……可是看着他疑惑又带着丝缕忧伤的眼神,她不觉间就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吗?从父皇把兵符交给了你的那一刻开始,东宫就已经开始有了戒心。如今你这样一闹,至少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多一点时间与心思来防备总是好的。”
听着她轻软的解释,他终是舒展开了眉心,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脸上,握起她的手就送到了唇边,“所以我没有答应父皇去剿刘黑闼也是对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