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姐姐……把二哥给她的所有痛楚都埋在了心里。二哥该了解,这种生活并不是盈姐姐所期待的,她想要的,就是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一生一世、都只会爱她一个人的丈夫。可现在……府里头一个一个的妾室进门,她不但都欣然接受了,甚至还可以去为她们讨要名份!其实女人对感情都是自私的,盈姐姐之所以可以这么做,都只是因为她太爱二哥了啊!结果却引来二哥这样无端的猜测!又怎能不让人心寒呢?”
她说着,便就转过脸去看向李世民,见他一直低头不语,自也就知道他已经后悔莫及了。可是以他如今这种暴躁的个性,日后若是还有人在他耳边嚼舌,他怕是还会再犯!所以,她还是得继续警示他一些才好。
“二哥,你想知道那天你看见的那些之前的事吗?”
“之前?”他蓦然的抬头看她,眼底铺满了疑惑的神色,“之前……还有什么吗?”
“当然有。那天盈姐姐跟我说,她真的觉得很辛苦,并不是因为天策府太大事情太多,而是因为……二哥变了!她说,她再也读不懂二哥的心思了。她的难过跟失落没有人可以倾诉的时候,就会拿刀割自己的手臂!她说她不想哭,可是无瑕明白,她不过是想以此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害怕自己糊涂之下会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来,她舍不下承乾跟泰……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怀着身孕,那天的一刀,怕就不是在手臂、而是割在手腕上了!而元吉……也真的是爱她的,他关心盈姐姐的神态,就好象当初的二哥一样……二哥,你明白吗?”
李世民胸中猛然一震。
原来竟是这样么!她是把元吉当做了自己,所以才会那样毫无顾忌放声的痛哭。这说明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仍旧是可以原谅他的,可他却为了赌气就是不肯退让一步,竟还在那里断章取义的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以至于让一颗火热的心冻成了冰雕,结果还被他给一掌击碎……
“明白!可是我……还有机会吗?她是个烈性的人,这一点你很清楚!”虽然如今的她一直是温婉柔和,可他明白要唤醒一颗被冰封透的心、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情。更何况,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她就从来没有过要回头的想法,即便是得罪父皇的事她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无瑕看他满脸悔恨之色,才终于是放下了心来,盈出浅淡的笑容看向了床榻,
“她会原谅你的,可是……需要一点时间。二哥可不能没有耐心啊?”
“你的意思是……她不会有事是吗?”
“当然了,我跟娘、还有李家的先祖们,都在守护着盈姐姐呢!二哥也要好好待她才是,否则、我们可是要回来找你算帐的。”无瑕说着,有些疑虑的侧脸望他,“还有那个宇文成龙,二哥若是再不好好的珍惜盈姐姐,那宇文成龙可不会象无瑕这么好说话啊……”
“无瑕!”李世民一声急吼,抬头看看四周,却是一片死沉的寂静。原来又是个梦吗!宇文成龙!她说的宇文成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是在天上守着她吗……猛然间想起那天那双满含怒火的眼!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睡在外室的阴绣被他的吼声惊醒,还以为王妃出了什么事,来不及披上斗篷,掌了灯就冲进了内室来。“怎么了王爷?王妃有事吗?要去厢房请御医来吗?”
“哦,没事,是我做了个梦!”从梦中稍稍平静下来,他回头看她,却见她着着单衣就下了床来,也清楚是自己那吼声把她给吓着了。要知道为了王妃,她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
忙着拿起一旁辛盈的一件狐皮斗篷披上了她的肩头,“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王爷,你明儿一早还要上朝,去休息会、让绣儿看着王妃吧。”
“不用了,你去吧。”他回头对她抿出了些许笑意,“小竹跟画儿都有身孕,王妃一旦生了,可就只能靠你一个人照顾了,你可别再把自己给冻病了!”
“……”阴绣张了张嘴,见他脸上少有的和蔼之色遂又低下了头,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斗篷,“那……绣儿下去了,有什么事,王爷叫我便是。”
朝堂之上,大家的商议都是集中在刘黑闼犯边一事上。可是此刻李世民的心里,却仍旧全是盈儿苍白的脸色与那布满了刀痕的手臂。
李渊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儿子,心中难免有些疑惑。要知道往常只要讨论起战事,他总是论点最多的一个,而今日却是太过反常了。
昨日从辛盈一出宫门开始,就有流言说是一向举案齐眉的秦王夫妻出了什么问题,晚间更是传来了秦王妃跑去跳崖的说法。而深夜,世民也确实跑来请旨要御医长住天策府直到盈儿平安生产……细想起来,这些日子盈儿也是反常得很,可如果真是如他所料的他们之间有了什么疙瘩,自己却也不好过多的追问什么。
“世民,你就没有什么看法吗?”略微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把问题抛向了李世民。虽然他也清楚世民过盛的军功已经让建成心存疑虑,但在目前派出去的大将们一个个节节败退的形势之下,他又不得不把希望放到了这个能征善战的次子身上。
李世民似是没有听见父亲的问话,仍旧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作言语。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多数的朝臣把眼光投向了秦王,有的是疑惑,有的是期待,而太子一党的却一个个面色凝重,深锁的眉间更是透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站在李世民一旁的李秀宁,一上朝就已注意到了二弟有失常态的神情。昨日晚间柴绍就跟她说了些天策府发生的事,可她是绝对不能相信二弟为了那个杨丽湄的几句谗言就动手打了盈儿,可是以二弟如此的失神来看,倒真是让她有些疑虑了。
李秀宁对辛盈的脾性自是了解的,即使如今已经平顺了太多,可她骨子里仍是倔强非常的。二弟这会儿,怕是在苦恼着怎么善后吧?
眼角余光扫视着朝堂上尴尬的一幕,她不禁就抬脚踢了踢李世民的脚踝,压低了声音提醒,“世民,父皇问你话呢?”
“嗯?”他蓦的一楞,疑惑的抬头看向边上的三姐,“什么?”
“刘黑闼——”她故意重重的拖了个长音,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缓步上前,
“回禀父皇,儿臣近日多在府中研习诗文,对边境之事所知甚少,怕是……帮不上父皇什么忙!”
李渊一楞,看着下面寂静无声的臣子们,心中不由一凛:帮不上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清楚自己的军功过高怕惹来争议吗?还是真的如传言那般秦王妃出了什么事了?那流言若是真的,那么……让元吉离开不失为一个解决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