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夏夜。
天上飘着的丝丝细雨、让本已闷热的空气当中夹杂着阵阵潮湿扑面而来……
坐在窗前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辛盈却在深思着李元吉话中每一个字的深意。
难道,自己是真的错了吗?如果当初选了他,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让她烦扰的事情。不会有无瑕的离世,不会有元吉的隐藏,更加不会有玄武门的惨剧发生……可,又哪来的这些可能呢?命,就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的吧?谁又有什么资格来选择呢……
门口的李世民看着她幽深的双眸,杨丽湄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一般。当然,他是不愿意相信她那些话的,可此刻看着她这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心里难免就疑虑重重了。
她如此频繁的往宫中而去,真的就只是为了去给父皇和姨娘们问安吗?洛阳之事,她为了单雄信陷入敌阵;御果园中的一幕、她也为了单雄信焦急不安;就连他回来的那一天,她也是为了单雄信与自己争吵……
元吉!元吉……
“爹。”承乾看见父亲倚在门口不动,挥舞着手中的木剑便就跑过去炫耀,“爹你看,这是三叔给承乾做的。娘说,等承乾学会了一套剑法,就可以象爹一样上战场杀敌了。”
三叔!
李世民唇边浮现一丝难言的涩然,俯下身子看着天真的儿子,“承乾很喜欢三叔是吗?”
“是啊,三叔对承乾可好了。”
单纯的孩子又跑到母亲身边,攀上了母亲的膝头,开心的笑,“是吗娘?承乾每次见到三叔,三叔都会带承乾玩呢。”
猛然间心中一阵刺痛!
哼,难怪杨丽湄会说他们才更象是一家人。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心里的怒火就跃然而起。
“是啊……”辛盈轻启双唇,淡笑着轻抚儿子开怀的笑容,猛一抬头,看见他那双凛寒的双目,心中就闪过了一丝寒意。有些时候,他真的是比孩子更要孩子气,又是该哄他了吧?遂而就低下了头去,“已经很晚了,承乾该去睡了。”
“不嘛娘,承乾今天想跟娘一起睡。”孩子甜腻的坐在她的怀里,倒真是让她有些难以开口。猛然间,怀中的孩子被抽离,接着就是他冷漠的语调吩咐一旁的乳娘,“带他下去。”
听见门外孩子轻细的抽泣之声,该是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坏了,眉心一结她便骤然起身看他,“你呀,又吓着孩子了,难怪他会那么喜欢元吉……”
“你是说我这个爹做得还不如元吉那个三叔好是吗?”心里突然的又被抽了一下,此刻他似是更加相信了杨丽湄的那番话。她淡然的神情,似是有意无意的说着:难道秦王真的就相信王妃跟我们齐王之间那么清白吗……
思及此,心里的愤怒便冲上了双眸。
看着他似有怒意的双眼,辛盈却是更为不解,“你这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
她话还未完,却突然的被他钳住双肩定在那里。
“好端端的?我的妻儿心里都是别人这还叫做好好的吗?”他说话间,脸上早已浮现出了少有的冷峻线条,一双眼眸象是苍鹰一般犀利的瞪她,不由得让她一阵的惊疑,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在介怀她与元吉的见面吗?可是他住在宫中,遇见总是难免的啊。如今这府中妻妾如云,她又何曾说过一句了呢?
为了他,她放弃一切忘记自己,可是他……难道男人的爱都要如此的自私霸道吗?那元吉又为什么可以爱得这么宽容又没有所求呢?
低哑了声音,她看他,
“你怎么能……怀疑我!”
“怀疑?我就是太相信你!”他咄咄逼人的眸光落在她惊异的容颜之上,似象战场上杀红了眼般的失去理智,“李元吉、长孙无忌、宇文成龙、单雄信,这仅仅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个?我早该知道,象你这样能吸引男人眼球的一个从一千四百年之后来的灵魂,怎么可能安于做我一个人的女人——”
他一字一顿、近乎到嘶喊的音色,犹如记记重锤落在她的心上。胸中阵阵的酸楚涌起,她微启的双唇却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就只是这么怔怔的望他。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那么,自己又还可以解释一些什么呢?
一声凄婉的轻叹,她只将眼光移向一侧,却不敢垂下眼眸,生怕一个失控之下眼眶里的泪水便会倾泻而下。她不想、也不愿用那一滴眼泪来化解他心中的不快。
李世民看她不语,心里的怒火似是更炽烈。一低头,似火的唇便覆上了她微启的双唇。她心头一悸,转脸避开。
“你……别,我不能——”
她知道他在乎这个孩子,所以她期望着腹中的孩子可以让他有所顾忌,谁知他竟象是没有听见一般,猛然一扯,她束腰的锦带便落在了地上。
没有以往的温馨甜蜜,更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从他粗暴的动作当中,她看到的就只是他近乎于掠夺的神态。
她清楚,自己此刻根本没有熄灭他心里怒火的可能,一味的拒绝,只能让他更加怀疑自己。或许,等他把恼怒与愤恨发泄完了,一切就都可以过去了。
可是看他愤然而去的背影时,她才知道自己又错了。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体贴入微的李世民,多年的征战,他的心好象越来越冷酷。她早该知道,一个可以亲手杀死自己兄弟的男人,又哪有什么仁慈可言呢?
历史,往往都是胜利者的天下!那些对胜利者有所质疑的事情,最多也只能被记入野史而已。想必,他对死了以后那个自己的怀念,也只是想要竭力的博取一个美名吧?
宽容,无欲无求。
也许,她也只能学元吉那样了?这时的她,才在突然之间明白了元吉那份无奈、苦涩的心情。
不需要他的温情、关怀与呵护,她只要、好好的做她的长孙无瑕便是了。只是那些女人,是不是也能象她一样的看透呢?最近的这些日子,他似乎就是整日与杜如晦、房玄龄那些文人们待在‘文学馆’的书房中,后院里的女人们、就好似被打入了冷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