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浅而笑、微微摇头,“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所以注定这辈子要回来还债!就是隔开了一千四百年……仍旧还是逃不掉!”
还债?这谁欠着谁的难道还算得清楚吗?
“那下辈子不是轮到我还你了?我这辈子啊,肯定欠你更多!”
她闻言失声而笑,将头枕上他的宽厚的肩,“还是算了吧,这样还来还去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怎么?难道你想早日走到尽头吗?”他一脸正色看她,“我可是想着一直就这么纠缠下去呢,不管我们投了多少次胎,我都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么说来,我可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她抽出被他紧握着的手,反握回去,却觉得那修长的指间象是少了什么东西……
眼光瞥向自己的手指,这才猛然发现他手上的戒指不见了,遂而就摊开了他的手掌,一脸的嗔怪,“戒指呢?怕你的绫儿不高兴,连戒指也不要了吗?”一辈子都还早得很,还说什么一直纠缠下去,难道男人在每个女人面前都是这么甜言蜜语的吗?
看见她脸上一阵醋意泛起,心里却是涌起丝丝的甜蜜。他微笑着,从盔甲内里拿出系在脖子上的玉佩轻轻摇晃,戒指与玉佩发出了清脆的撞击之声,
“前些天与敌军交战,不小心被对方划了个伤口,我怕自己不注意会把它给弄丢了,那我要怎么向你交代呢?所以,就把它穿在了玉佩上面。”
“哦,原来你每次出来都把玉佩戴在身上,难怪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它呢。”辛盈怀疑的凑近去检查戒指,见上面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她这才将玉佩塞进他的盔甲。刚刚想要转过脸来,却闻见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遂而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他的军规可是严恪得很,随意在军中喝酒可是要杖责二十的。
“还不是担心你吗?听见你的歌声从敌军那里飘过来,我真的……都没了主意!”他低头嗅着她发间传来的阵阵幽香,不觉得就又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这辈子,我都没有那样恐惧过!就连你当初逃婚、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么说还要怪我了啊?”
“对啊,你每次都把我弄个措手不及的!”他埋怨着,将光洁的额头顶上了她的。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喝多了把燕绫当成了她了!可是她怎么又会在敌军营里呢?又是怎么跑出来的?难道会是……因为单雄信吗?“对了,你怎么会跑去洛阳城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是因为王世充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吗……”
“我是想……去帮你劝单二哥归降大唐的,”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把眼光再次落向了湖面,“我知道这一仗对你的重要,更知道这一仗对单二哥的重要。就好象我想改变元霸的死一样,这一次,我也想改变单二哥的命运,可历史……真的不是我一个凡人可以逆转的。”
其实她早就明白历史是不可能会被改变的,可人往往都是这样,明知做不到却还是想要一试才肯罢休。她微笑着就摇了摇头,“没想到王世充又是一个李密,如果不是用你这个秦王来威胁他,我恐怕就难逃魔掌了。”
“什么?”他心中一紧,担心跟忧虑瞬间就拢上了眉心,低眼望她,“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看他一脸担忧的神情,辛盈心中一暖,却不禁的失声而笑,
“李密是喝多了,他可是清醒的。被你重重围在城内,他哪有胆子敢把我怎么样呢?只是泄露了身份,我上城楼唱歌通知你的时候,他就开始对我有所戒备了。是单二哥偷偷放我出城的,我都不知道他这样做王世充这样的小人会怎样对付他?”
“放心吧,如今王世充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大将了,他不会把单雄信怎么样,最多……也就是罚他将功赎罪而已。”
将功赎罪?那不是说要战场上刀兵相见了吗?这就是战争最最残酷的地方,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啊,即使将来还有那么残酷的场面等她去面对,但如果可以回避,她还是希望可以极力的避开的……
“世民,如果在战场上遇见单二哥,你……还是留他一命吧,毕竟他的家人是死在你的刀下的。虽然这不是你的意愿,可我们……终究是欠了他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他愿意归降,我还是可以礼贤下士。如果他想从此隐居不问世事,我就帮他重修二贤庄让他回潞州便是。”虽然心里有阵阵酸意上涌,但当手指抚上她清瘦的面容,那酸意就散尽而去,剩下的便全是心疼。那两个孩子怕是够她受的吧?“惠褒那么粘你,你就这么离开了,他能安心的入睡吗?”
“放心吧,当初承乾还不是一样吗?小竹跟画儿有的是办法。再者说,男孩子这么粘人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也该让他习惯习惯没有我的日子了。”以后的日子太多的事情要她操心,总不能一直带着他在身边吧?史书上的李泰是深受李世民宠爱的,甚至在对承乾失望之时一度有立泰为太子的想法,若不是忌讳自己的玄武门惨剧重演,也就不会有高宗的登基,更加不会有后来的武后执掌天下的事情发生。想来,这个孩子该是非常的聪慧懂事的。倒是承乾,总让她有想极力维护的想法。
李世民当然也是明白她对承乾的宠爱。只是这样,怕是对惠褒太过不公了,不都是她生的吗?干吗要有所区别呢?
“你啊,当初对待承乾可不是这样的!”
“第一个孩子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她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将来那些让她为之担心的事情了,遂就故意的抬了头问他,“而且,难道你能说我对惠褒不好吗?”
“好,当然好!”他低头,好象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她了。承乾满月没有多久她就又怀了惠褒,他也总是尽力的周旋于其他几个女人之间,怕的就是隐忍不住自己又伤了她。
这么些年,辛盈自是对他了解非常。看他眼神渐渐的深邃暗沉,她就知道该是转移一下他注意力的时候了。遂笑着抬手轻拍他的犹似刀刻的面颊,“主帅带头触犯军纪,你是不是该回去领二十军棍呢?”
他伸手拿下脸上的手,温热的唇映上她冰冷的指,
“是你对我的责罚吧?如果是你负责打,就算四十军棍我都甘愿领受!”
“你哦。”辛盈站起身,又好笑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让我打!我打你四十军棍怕也是比不上那些将军们打你二十军棍啊!”
他还真是想得美呢,就凭她那力气,四十军棍下去还不是替他抓痒吗。再说了,军营里哪有女人去执行杖责的?这又不是李秀宁的娘子军。
不过她这个想法在回到军营以后就改变了,因为在他与众人商议自己要领受触犯军纪的二十军棍之后,竟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提议。虽然在他义正严词之下大家都无话可说,却是没有一个肯拿起那根军棍去对他施刑的。
看着大家就此僵住,辛盈只得起身走到了那根军棍边上,转身看着一群面面相觑的将士们,“将军们难道是要让我这个妇道人家动手吗?”
她说着便就有些吃力的提起了棍子,见大家仍是坐着不动,她只得摇头,“那么,我来施刑。但以我一个女人之力,二十军棍怕是不够的……”
“我来。”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从帐外挥帘进来。一群人闻言忙是抬头,却见一脸正色的李元吉站在了门口。
“二嫂,还是让三弟来吧。”她产后不过两个月还没有过,又这么匆忙的赶路,他是怕她一会又伤了身体。
其实自己这么这次这么积极的跟着二哥来攻打洛阳,并不是想要抢的什么军功,他只是不希望二哥出什么事情。他了解她对二哥的感情之深,他知道二哥一旦出什么事情那她也就等于死了一样。他希望她能快乐,所以,他竭尽自己的所能要让她过的好。可是二哥……一个一个的妾室不算,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为什么得到了又不好好珍惜呢?昨天看见燕绫进二哥帅帐的时候,他真的想要冲进去与他大打一场。
伸手拿过辛盈手里的军棍,他又冷冽了声色回头看着众将,“我知道各位将军都是不可能对秦王下手施刑的,那就让我李元吉、来作这个恶人吧。”
昨晚,明知她身陷敌人军营,他却在这里宠幸什么燕绫,还有脸说什么爱她!他的爱及得上他的十分之一吗?嘴边抹过一丝无奈的冷笑,今天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当然,辛盈自也看到他眼睛里的怒火了。可是到了此刻她却已经无能为力了,眼看着他用尽全力的一棍下去,她只得用里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