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浪倚靠在大树边一动不动,看着黎阳走远。
他抬手摸了摸脸,脸上的掌印不疼,隐隐发着烫。
这姑娘在气急的时候,都没有用全力。那么好的女孩,终究被自己伤害了。
阳光炙热又明媚,照着这片土地上,远处传来流浪歌手拉的小提琴声,时隐时现,却也婉转动听。
岑浪感受着这慵懒的时光,渐渐露出了笑容。他的心里虽有自责,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把筝筝捧在手里,向所有人宣告,何筝是自己的!
忽然想见到她,想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离不开她,被她冷落这两年,他简直要疯了。
岑浪迈开长腿,走在公园里,慢慢的,脚下越走越快,最后竟飞快跑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加速,心脏砰砰直跳,想见她的感觉愈加强烈,连一刻都忍不了!
在公园门口拦下辆出租车,他迫不及待的喊出地点,催促司机师傅快开。
去往何筝家的这一路,他只觉得格外漫长,终于到小区门口,他丢下钱就开了车门,在司机大叔“嗳!嗳!小伙子,我还没找你钱”的叫唤声中,撒腿往里跑。
站在何筝家门前,他几次深呼吸,试图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待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毛躁与急迫,才敲响了门。
门很快开了,何爸爸从里探头出来,看到了岑浪,笑着打招呼:“浪儿来了?来找筝筝?”
岑浪见门开后,站着的是何叔叔,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半晌才点点头,喊了声:“何叔叔好!”
又赶紧问:“筝筝在家吗?我有点事找她。”
“她啊!不在,昨天就跑去她妈妈那儿去啦!”
岑浪心中满腔热情被他一句“不在”给浇熄,却又焦急顿生,他问:“筝筝现在在哪儿?”
“在苏州呢!刚还打电话给我,说要逛完拙政园,就去逛寒山寺,你找她有什么事?不急的话,过几天她就回来了。”
“咳咳,没事没事,既然筝筝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何叔叔再见!”
何爸爸看着岑浪像阵风般跑远,不由好笑,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啊!
寒山寺曾是中国十大名寺之一,位于苏州市姑苏区,占地面积约1?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三千四百余平方米。
何筝和林冰在烟雨缭绕中,走进了碑廊里,观摩着张继诗的石刻碑文——那一首著名的《枫桥夜泊》。
寒山寺一共有过四块《枫桥夜泊》石碑。
因为何筝报了历史,便特地来看这第四块有着浓浓历史意义的石碑,从这古朴又沧桑的碑刻中,体会着岁月遗留下来的历代文人墨客的豪情。
站在千年古刹里,在这首《枫桥夜泊》前,她不禁探出手,摸上这高大的石碑,心灵仿佛穿到了诗里那空灵旷远的意境中。
“何筝,你真的要去第一学府?”
林冰冷不丁地开口,让何筝回了神,她点点头。
“据我所知,你那闺蜜和发小都报了Q大?你……”
何筝勉强扯了下嘴角,避过林冰的视线,往上看去,回道:
“和你一个学校不好吗?习惯被你管着了,大学就选了个和你一样的。”
“我是受我妈妈所托,才来盯着你的,我原来对文科更感兴趣,为了你这丫头,我可真是牺牲大了!”
“嘁!你最后的意向还不是报了法律,可别说你没估过分,进第一学府估计是稳稳的了。就算你之前进了理科班,你文科一样出色好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文科老师经常找你,给你开小灶?”
“就你眼尖!”
“那是!我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哦?岑浪后来进了我们班,一直找机会想跟你说话,怎么你就又聋了?”
“害!不提他行不行?一起长大的,哪有那么多话说!你之前不是看他不顺眼吗?”
“我原本是怕他影响你的学习成绩,才让你离他远点,后来见人家也是个学霸,说赶上就赶上来了,觉得自己可能对人成见太深。有段时间,他那女朋友还来找过我,说什么你不理她了?”
“好啦,人家一对在一起甜蜜着呢,我就是人家一发小,干嘛要往前凑啊。我又不发电!”
何筝嘴里敷衍着,眼睛扫过手表,发现快到五点了。
“走吧!这里五点关门。”
她们慢慢走出了寒山寺的大门,一出了门口,何筝似乎看见了什么,愣在原地,还是林冰看不过眼,伸手拽着她往寺外的某处走去。
——岑浪就站在大门口不远处的路边,见到两人,被雨淋得微湿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
待两人走到身前,他客客气气的对林冰说:“林同学,抱歉,我把筝筝借走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林冰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岑浪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她也不是煞风景的人。
她点头,对何筝说:“我先回酒店。”
岑浪感激地对林冰笑笑,随即拉住了何筝的手,带着她沿着寺外的墙慢慢走着。
何筝还处于“这人像曹操一样,说他几句,人马上就到!”的震撼里,压根就没有发觉自己的手正被走在身边的人紧紧握住,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她只问了句:
“你怎么来这里了?”
“坐飞机来的。”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问了何叔叔。”
她忽然觉得小浪花离她太近了些,想往墙边走两步,又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拉住,她立刻甩了甩手,却没能甩开。
岑浪握得太紧了!
她刚想说句“放开”就听到他说:
“筝筝,我和黎阳分手了。”
什么?!
何筝停住了手上动作,诧异的看着他,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分手了?
“为什么?”
岑浪沉默,拉着她又走了一段路。
六月并不是旅游黄金季,而且今天还不是周末,来寒山寺的人并不多,他拉着她沿着墙边走,渐渐地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并没有停下来,在何筝忍不住又一次问“为什么分手”时,看了她一眼,说:
“我想想,该怎么说,你才比较能接受。”
何筝简直一头雾水,她看着小浪花带着她越走越偏辟,眼前是京杭大运河,旁边郁郁葱葱的树木,除了自己和小浪花,居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小浪花可能因为分手,怕人听去了会尴尬,更难受。所以才走到这里来和自己说的吧。
她停了下来,说:“行了,不走了,这里没有人,你快说,你们怎么就分手了?”
岑浪跟着也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向她,耐心的回答她的所有问题:
“我提的。”
“为什么?黎阳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和她分了!?”
“因为我不能爱她,我给不了她感情上的回应。”
“这话什么意思?你们谈了三年!你还记得你对人家表白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给不了黎阳感情!”
“表白是因为想看某个粗神经的人会不会吃醋,不是真的要跟人谈!”
“……你说什么?你个混蛋!你心里有别人,还去跟黎阳表白!你怎么能这样!”
“对!我在这三年里也无数次后悔!后悔自己做的煞笔事!所以,在高考过后,我选择坦白,不能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还和她谈了三年!骗人家三年的感情!她有哪一点对不起你?熬夜给你写错题本,几乎天天给你买吃的!你就这样对黎阳!你真的是个混蛋!”
“对,我是混蛋!我为什么三年里不敢提分手,是因为我心里的某个傻瓜一直让我不要影响黎阳的学习!让我在高中三年尽量对黎阳好些再好些!”
何筝被岑浪的话气到脑子发热,直到听到这里,才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她立刻反驳:
“不!你是喜欢黎阳的!你就是喜欢她的!”
“我喜欢谁你心里不清楚吗?!嗯?!”
“不不不!那一晚!我亲眼见到你对她……你还说你不喜欢她!”
“哪一晚?你看到我做了什么?”
“黎阳两年前生日那一晚,你喝多了!然后……”
何筝看着岑浪往自己这边走了两步,她居然感觉到了小浪花对她有隐隐的压迫感,不禁往后退。
岑浪慢慢逼近她,脸色看起来很平静,狭长的凤眼却微微眯起,眼里涌出何筝从未见过的神色,她忽然害怕了起来,想离他远一点。
身形刚一动,就被岑浪一个倾身,将她抵在墙上。何筝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时失语,只听他把唇贴在自己耳边低低的说:
“你知道我喝多了,神智不清时,会做什么梦吗?筝筝?嗯?”
他轻吻着她变得粉红的耳垂,又说:
“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你是知道的吧?小骗子,你18岁生日已经过了,有些事情,也该明白了。”
何筝无法动弹,又羞又气,瞪着他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又被他含住耳垂,只能一边躲着他的触碰,一边低斥着他:
“放开我!你怎么…唔!”
未尽的话被岑浪用唇堵住,他双手捧在她的脑后,让她不能再逃避,他亲着自己渴望了几年的人,只觉得心里的火“腾”的升了起来。
何筝只觉得全身发软,如若不是后来岑浪的手搂着她的腰,说不定自己就要顺着墙滑下去,她闭了闭眼,慢慢攒起力气,使劲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眼角泛红,呼吸急促,心脏更是剧烈的跳动,但她的声音却冷如冰渣:“岑浪!你是不是疯了!”
岑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顾她的反抗,把人抱进怀里紧紧搂住,他声音低哑的说:“筝筝,我心里面的那个人,是你!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喜欢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是!我是疯了!你冷落我的这两年,我无时不刻的想像现在这样狠狠地吻你,想大声告诉你,不要把我丢给别人!我是你的,永远只能是你的!”
何筝听着他的话,眼睛霎那间红了,心湖不可抑制的泛起了涟漪。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拼命挣扎。
不不不,这样不对,如果她……那她怎么面对黎阳!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轻柔地对自己最心爱的人说:“筝筝,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