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就在这天晚上,我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十足的彻底的傻瓜,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我的信送给他之后我的整颗心一直都悬着,这封简短的信中包含着我对他700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与相思之苦,我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所以吃过晚饭之后我就跑到机房里去上网,在网上我遇到良诺,那小子整天挂在网上,一个超级网民。看他在线,我急切地想问他一些有关林的情况,看看我的英雄壮举是否能够打动一个男子的心,我的痴心可否抱得美男归。我还没有开口跟他说话,他就先跟我提起这件事了:
“你知道他怎么处理了那封信吗?”
“不知道。”我答。我的心已经悬得老高,似乎已经跳到嗓子眼上了。
……
他不说话,我急得想跳楼。我知道事情可能比我预想中发展地还要糟糕。
“他到底怎么处理了那封信?”我问他。
“反正男生这边都知道你送了封信给他了。听别人说他拿着信在宿舍里大声念了起来。”
听了这样的话之后我的整颗心顿时破碎成了千万片。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我所喜欢的,一个如此英俊的男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良诺会骗我吗?他没有必要骗我。这样想着,我就接二连三地问他。
“老大,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能确信班上所有的男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吗?”
“是的。”他如此坚定地回答。我已经无话可说。
“哦,好吧。那我就下线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心情郁闷,就跟他说了拜拜。
回到宿舍之后我简直想跳楼,拉着白依依我就跟她说:
“怎么办?现在班上所有的男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心情真的很糟糕。本来我只是想秘密进行,但是现在搞得尽所周知,真是要死掉了。我该怎么办?”此时的我就像是一个无措的小孩子,急切地需要得到别人的指点。
“没有什么的,蓝。就当这件事情是一场闹剧。”她淡漠地说。
闹剧?怎么可能?我的心因此而跌入万丈深渊。他不知道,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曾经有多么地爱他,迷恋他。这个世界因他而变得阳光灿烂,现在,叫我把它当成闹剧,把他当成幻影?我可以失去全世界,但惟独不能失去你,林。
第二天我照样到教室里去上课,当我走进教室里去的时候我的头低到下巴底下去了。我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任何人,此刻的我为自己的疯狂行为感到好笑和惭愧。后来没有上完两节课我就习惯性地逃之夭夭了。我已经无法面对班上的任何一个人,我无法面对自己的莽撞与可笑。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彻底放松了。很久以来,我都是这样感觉到教室里的空气十分压抑,它让我窒息。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到自己随时可以死掉,以一种十分绝望的姿态,死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
校园里的确美极了。阳光明媚,湖水开始荡出碧绿的波光;湖面上闪烁着金子一样美丽的波纹。这是6月初的日子,又一年的夏天到来了。时间过得很快,而我的心却永远停留在去年的某一天,或者说是某几天。我的脑海里闪烁着他的背影,他的唇,他的头发,他的雪白的牙齿和明媚忧伤的笑容。只在一刹那,有些人的心里就会沉淀另一个人的影子,哪怕这一切只是幻觉。
去年,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与他擦身而过的每一个瞬间,在教室里他经常坐的那个位子,我都记地清清楚楚。我的心,早就被一个虚幻的影子占满了。
情书事件过去之后我依旧还是老样子,我们并没有因此而说过一句话。在我的心里,所谓的幸福就是能够和他说上一句话,不说话也行,只要他能看我一眼我也心满意足。每当我和良诺谈及此事的时候,良诺总是告诉我,蓝,他是不值得你爱的人。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在他的心里,已经藏着了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却不是你,蓝。你要知道这一点,男人不会因为怜悯就去跟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交往的。良诺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海底,冰凉之极。
良诺,为什么,他不爱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玲在花园里拉着我的手时问我:
蓝,为什么他不爱我?
那个时候我告诉她,爱和不爱是没有道理的。可是现在,我却对着一个男子问起了同样白痴的问题。我早就知道答案,可是为什么要狠心告诉我真相,良诺?
他不说话,沉默。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约了良诺一起去上自习。其实我根本不是想上什么自习,我只是不懂,如果他不爱我为什么要在我脆弱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良诺一直都是话语很少的人,他的沉默让我可以任意挥洒我的任性。我一直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我渴望有一个人纵容我,给我无穷无尽的爱和包容。
我将邱彼特之箭瞄准林,可是这爱之神箭却射中了另一个人。生活就是这样爱和我们开玩笑,我们无能为力改变这命里注定的一切。
转眼间最后的考试又来了,我一如既往地心灰意冷。而这次考试的状态最为糟糕,我简直没有兴趣到考场里去。同学们都是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考试的时候交头接耳,在桌子下面搞小动作。而我知道,这一切我应该习以为常,可是我仍旧无法习以为常,我的骄傲和倔强注定我要成为一个失落的英雄。而白依依,她亦如我一样找不到救星。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人。
考试的那天我匆匆做了一些题目,就把卷子交上去了。我知道我必挂无疑,这已经成为定局。我已经习惯了考试不及格,就像别人习惯了考试作弊一样。
7月,学校快要放假的时候,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依然不愿意回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回家。也许在我的心里,家已经不存在了。我心里的家在遥远的地方,它遥不可及。
有一天,我拉着良诺到一个花园里去散步。那个时候我心里十分感激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容忍我的人,唯一一个可以看到我的忧伤和寂寞的人。谁知道这小子居然玩花招。我们蹲在花园的草坪上,身后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叫不出什么名字。我们蹲在地上,说着断断续续的话。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我们该回去了,我对他说。
好。可是我的脚已经有点麻木了,站不起来。他这样说。
我看了他一眼,他是那样无辜认真的样子,似乎很受挫。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让我拉他起来,可是良诺,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良诺。
我没有拉他起来,他的小小用心已经被我看穿了。这一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骗到我?
我们站直了身子,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老天爷居然下起了雨。我咒骂这可恶的天气,而此时我只拿了一把伞。老天,莫非要我们同在一把花伞下?
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知道身边这头倔牛的脾气,他的倔强已经可以超过我。我只有委屈自己跟他在一把花伞下面,伞下的我们隔得好远,头顶上是一片阴郁不堪的灰蒙蒙的天空。
我以为日子会有所不同,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每一个男人都是一样的,每一段恋情亦不过如此。
杜拉斯说:
“我们寻求什么。
我们都不说。有时我们也怕。
我们陷入一种深沉的痛苦之中。
我们哭。我们后悔彼此并不相爱。
我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是的,我确信。一切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