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伯秋侯择了个阴雨天的日子,独自去了云端城书阁。
云端城书阁的席管事见了他,脱口就问:“伯秋侯怎么突然来了?”话音刚落,自觉不对,又忙道,“快,快请进。下雨天的,您的衣服都沾了雨水。”
伯秋侯打量了下席管事的衣服,问了句:“席管事,今天这身衣服新做的?”
席管事愣道:“啊?”
“好看。”伯秋侯说着跨进了书阁,跟在后边的席管事甩了甩脑袋,愣是摸不着伯秋侯话里是否有话,他陪笑道:“这身衣服还是去年做的,一直没穿。”
席管事一面接待伯秋侯,一面向他的小跟班余兴使眼色,余兴立即会意,默不作声地从云端城书阁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太子府而去。
伯秋侯表面上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书架上的各色书目,实则暗自观察着一切。见席管事与余兴悄悄地互动,不禁在心里一笑,觉得自己还真的是很了解哥哥的。
太子府那边,接通报出来见余兴的是竟允,他俩在前院的玉兰亭里说了几句后,竟允独自离开,余兴仍呆在亭子里。
庄旭太子正在正厅里欣赏着挂在墙上的金丝绣画,见竟允匆匆进来,身上还沾了雨水,便问:“怎么了?”
竟允低声道:“云端城书阁席管事派人来报。”
庄旭太子听了心情顿时差了不少,皱着眉头行至门边,瞪了眼屋外的两个丫头,她俩便知趣的退下了。
看着院子里飘摇的雨丝,庄旭太子气道:“伯秋出门真的是看了日子的么!你说说看,这半月来,哪天不是晴日?他偏不去云端城书阁!今日雨水,他择今日去云端城书阁!气死我了!”
竟允面露无奈之色道:“晴日里适合做的事,雨天里还真是做不得,做了也白做。”
听竟允这么说,庄旭太子的心气更不顺了:“是啊,谁会这么傻,寻个下雨天放火烧云端城书阁!更何况是天赋异禀的伯秋侯!说出去谁信啊!”
竟允提醒道:“要不用第二个方案?”
庄旭太子转进屋里,忧心道:“我就是担心,第二个方案别人也不信啊。”
主仆二人站在正厅里,各自陷入沉思。
隔了会,竟允没想出办法,只好安慰庄旭太子道:“要不这次就算了,伯秋侯总不能次次都挑着雨天去云端城书阁吧。”
庄旭太子摇摇头,在正厅里踱了几步,还是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口中道:“或许雨天更合适!”
竟允一脸不解。
庄旭太子边想边说:“雨天起火,火势不会蔓延,施救也容易许多,情况更可控。是时候让伯秋干件蠢事了,好叫朝中的官员都看看,他并不是那么完美!”
竟允一听,立刻打起了精神,洗耳恭听庄旭太子的下文。
“云端城书阁来的人还在府里候着吗?”
“在的。”
“你去交待清楚,两策并用!”
“是。”竟允应声出去。
庄旭太子非常满意地挺了挺胸膛,神气地抖了抖衣袖,自言自语:“我就不信这一次你小子还能像往回那样,抖抖袖子,啥事都没!”
伯秋侯在书架中穿梭了一会后,挑了本书看了起来,不知何时,心里突然一惊,抬头一看,原先一直静候在不远处的席管事没了人影!
想来,该来的事就要来临!
他的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毕竟他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之所以半月前与陈跑说自己的武功很棒,只是不想陈跑心里有过重的负担。
果不其然,很快距他较远处的角落里冒起浓烟,有了火光!如果不是担心书阁被烧,他倒是觉着那跳跃着的火苗还挺好看的!
他奔了过去,连声吼道:“书阁起火了!起火了!”
迅速脱了上衣,扑打火苗!如他所料,真的没有人听到他的吼声!没有人来救火!
虽然他早有准备,但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是被震惊了!
就如同人们知道很多事物的规律,但这并不妨碍人们亲见规律发生时,吓一大跳!
“书阁起火了!人呢!席管事!快来人救火!”他继续吼叫!
无奈火势已开始蔓延,无论如何扑打,都已无法阻断火要成妖!
无奈之下,一脚踹裂近旁的书架,取了块木板举过头顶,便跃身直上,直冲屋顶的琉璃瓦!
片刻间瓦碎人出,墨蓝色的琉璃瓦碎片与雨水纷纷散落于火妖之身!
他又从屋顶落下,手中的衣服比进书阁前更湿润了,扑起火来效率高很多。
终于在火基本被灭时,屋子里出现了奔忙的人影,他们都拎着小水桶。
很快,火被全灭了。大家停下来歇着。
席管事丢下手中的木桶,迎着伯秋侯走了过去,上前就倒打一耙道:“怎么就突然起了火?伯秋侯燃了火镰盒?”
众人纷纷围拢旁观。
伯秋侯抚了抚略显精壮的胸膛,看着席管事,打趣道:“席管事穿了新衣,于是说起了新话?”
席管事的神色立时不畅快,但终究没敢发作,低声道:“毕竟是伯秋侯一人在书阁里起了火,此事还得呈报东皇和庄旭太子。”
伯秋侯也换了副神态,一本正经地边走边说:“行,现在就随我去承星殿。”
席管事站着不动,不阴不阳道:“还是属下先去禀报吧,伯秋侯回府里换身衣服,现在的天时虽冻不着,但面见君王的礼仪还是该有的,赤裸上身只能显示身材的好与不好。”
伯秋侯没说什么,打量着旁边一个身材与他相仿的小工,小工立时明白伯秋侯要自己身上的衣服,当即脱了下来。
伯秋侯将烟火味十足的衣服穿上身,整了整衣服的下罢,然后冲着席管事说:“走吧。”
旁边一个小工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样也行?”
走出几步的伯秋侯回了句:“这样当然行。”
席管事跟着伯秋侯出了门,上了伯秋侯的马车。
两人一路无话。
也许是淋了雨,也许是车厢里太安静,伯秋侯有些倦意,便双手插衣袖里,闭目养神。本该花点时间捋一捋,将要在承星殿里上演的对峙,结果时间全给瞌睡占了。
马车的行进的速度很快,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停在了宫门外,雨已经停了。
恰巧庄旭太子的马车也刚到,他们兄弟二人结伴走着,简单地聊了两句。
庄旭太子关切地问:“怎么会突然起火?”
伯秋侯语调清冷道:“云端城书阁归席管事管。”
伯秋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令庄旭太子心中一虚,以为弟弟已想好了对策。
庄旭太子不咸不淡道:“人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