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大院,一排排房屋整齐有序,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工人三三两两地提着钻探工具进进出出……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和谐自然,只有机器轰鸣的井场里的刘大勇,烦闷得简直要爆炸一般。
井架下不远处的一堆钻杆上,刘大勇双手抱着脑袋躺在上面,脑海里都是昨天的画面,他有些气恼也有些后悔,可仍抑制不住地去想许茹。渐渐地,蓝天上的白云仿佛也变成了许茹的笑脸,刘大勇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在他心里,许茹就是这天上的白云,温柔又好看;也像天鹅,只有翱翔长空的雄鹰才配与她为伍。“我是雄鹰还是癞蛤蟆?”刘大勇不禁自问起来,想了好久,他重重叹了口气,“唉,就是只癞蛤蟆,我也会喜欢这只美丽的天鹅的。”
石兴国的心也乱了,他想了很多,却理不出个头绪来。日落黄昏,他仍一个人坐在山丘上,望着荒凉的戈壁滩发呆。
许茹哪里都没有见到石兴国的影子,她知道他一定在戈壁上。在那里果然见到了他孤独的身影,她快步过去:“风沙这么大,回去吧。”
“挺好,有风的地方,清醒清醒。”石兴国没有回头。
许茹没再说什么,默默坐在他身边。不知过了多久,风忽然停了,夕阳露出笑脸。许茹看了看石兴国:“怎么了,生气呢?”
石兴国摇了摇头。
“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打仗的时候说过的话?你……你说,等仗打完了,就娶我……”许茹轻声说着。
石兴国叹了口气:“是啊,那时候,我是真想呀,可现在,总不能让你和我一起住帐篷吧。”
许茹苦笑:“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想着的是打油。”
石兴国没有说话。许茹也沉默下来。
半晌,许茹又开了口:“兴国,上次,上次你看见的那个人……”石兴国低着头,没有吭声。许茹也没有再说下去。又过了一会儿,许茹低低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老缠着我。我根本不想见到他,可他……兴国,你不信任我,是吗?”
石兴国转过脸,认真地看着许茹,摇了摇头:“没有。”
“可是我感觉你的态度好像变了……”许茹说。
“我是怕苦了你。”石兴国的声音很低很闷。
许茹盯着石兴国的眼睛:“在你眼里,我就是怕苦的人?我说过,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许茹的眼里涌出了泪花。
石兴国默默无语,只是轻轻地揽过许茹。夕阳中,两个人的剪影在戈壁上拉得很长很长……
石油学校筹建得差不多了,但学校管理是一门大学问,王振华忽然想到妻子曾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于是动员妻子闫竹去做学校的教务主任,协助校长管理好学校。
饭桌上,本来正在抱怨王振华从早忙到晚,没时间在家的闫竹,听到这个提议,笑道:“那这教务主任的官,能不能让政委常回家看看,一起吃个饭呢?”
“能,能!你要到了石油学校,那咱不光是一家人,还是战友、同志呢。”王振华也笑了。
闫竹笑着边给王振华夹菜边说:“你啊,以前一门心思想打仗,现在一门心思想石油,我看要不了多久,都该成石油专家了。”
“石油专家好啊,毛主席说了,干一行要专一行,我要是成了石油专家,能为咱新中国打出石油,保不准还要受到毛主席表扬呢。”王振华一本正经说道。
看着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爱人,闫竹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又给他盛了一碗饭。
一直被感情困扰的刘大勇正一个人借酒浇愁。他拎着酒瓶坐在外面一个石凳上,路过的邱建设见他状态不对,上来搭话。
一听是为了女人发愁,邱建设顿时来了兴趣,一屁股坐在刘大勇身边追问起来。
“邱处长,我是认真的,跟你当年可不一样,你当年一个又一个的女人,都怎么哄到手的?”刘大勇有些醉意。
邱建设尴尬地伸手去捂刘大勇的嘴:“瞎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这不关心你一下嘛。”
刘大勇胡乱拨开邱建设的手:“好好好,不瞎说,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哄到手的,我就不再说。”
“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女人都是靠哄的。但情况还不一样,得看她缺什么,缺衣少穿的,就用钱,什么都不缺的,那就用心。”邱建设真如老师般传道授业起来。
刘大勇听到这儿痛苦地问:“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了,怎么还是不管用?”
邱建设笑着指点迷津:“看你怎么掏呗,那得掏得像朵花一样,得让女人喜欢。”
刘大勇喝了一大口酒:“要女人喜欢,还要花一样,真麻烦,可谁让我喜欢呢,谁让我就那么喜欢呢。”说着刘大勇起身晃晃悠悠离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刘大勇回忆起昨天晚上与邱建设的对话,忽然眼前一亮。下班后,他急匆匆地向后山方向走去。待他站在戈壁滩上,望着荒凉的四周,心里一阵失落。想了想,他还是坚持向远处走去。走了好久,刘大勇口干舌燥,看见前面有几块大石,于是走过去坐下休息。西斜的阳光金灿灿地洒在他的身上,他不由眯起了眼。
忽然,刘大勇发现石头缝里竟然长着一株野花。他兴奋地跪在地上,努力伸手去采花。野花终于被采下来,但同时他还碰到了隐藏在缝隙里的一个马蜂窝,一群马蜂瞬间飞出扑向他。
傻眼的刘大勇本能地扬起手,想用手里的花拍打马蜂,却又立刻停住,迅速脱下衣服猛地向蜂群抡了几下,然后护住野花,疯狂地飞奔而去。
暮色降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刘大勇端着一个茶缸子向许茹宿舍走去。
宿舍里朦朦胧胧亮着灯。刘大勇整了整衣衫,轻咳一声,朝里面喊道:“许教员……许教员你在吗?”屋子里没有动静。
刘大勇换了语气,嘴巴动了几下才喊出:“许茹……同志……许茹同志……”
屋里依然没有动静。“她不想见我?”刘大勇失落地想。不甘心的他轻轻推了一下门,门竟然开了,屋子里却没有人。看来许茹一定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刘大勇悬着的心放下来,干脆坐在了门口。
这时唐娜过来找许茹,远远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慢慢走近,见是刘大勇,手上还端着一个茶缸子,不禁有点惊讶:“刘大勇?你这是……”
刘大勇抬头见是唐娜,连忙问道:“哦,唐娜同志,你有没有看见许茹教员?”
“没有啊,我也是过来找她的。怎么了?你找许茹有什么事吗?”唐娜问。
“哦,没事。”刘大勇说着站起身要走。
正在这时,许茹的身影出现在了小路上。刘大勇一见许茹,立即兴奋地跑上前,将茶缸子递了过去:“许教员好,这是给你的礼物。”
许茹看看刘大勇,没有答话,而是转头看向唐娜。
“这是一朵小花,咱这儿可不容易找到。给你的。”刘大勇又把茶缸往前凑了凑。
“唐娜,有事吗?进屋说。”许茹没有理会刘大勇,招呼着唐娜就要进屋。
刘大勇急了,一把拉住许茹:“许教员,你别这么狠心好不好。我为了这朵小花,惹了一百多只马蜂,我就是想让你高兴高兴。”说着刘大勇摘下围巾和帽子,头上脸上红肿一片。
“我没让你去摘什么花,对不起,让一下。”许茹看到刘大勇的样子心里一惊,但脸上并未表露出什么,厌烦地挣脱了他的手,进了屋。
刘大勇望着屋门呆了一呆,然后将花放到窗台上:“许教员,我知道你喜欢花,我就放在这儿了,明天别忘了浇水。”说完黯然离开。
唐娜见刘大勇走了,想了想,没有进屋,也转身离开了。
静谧的夜,许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透过窗户,看着窗台上的花,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翻过身去,不再看窗口。
来了几天的齐大娘闲不住,已经在替战士们洗衣服了。这天梅大妮见齐大娘一个人正洗着一大盆衣服,就过去帮忙,洗着洗着,梅大妮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服,风风火火地跑到了王振华的办公室。
梅大妮找到王振华,噼里啪啦地说了自己成立洗衣队为大家服务的想法,并征求王振华的意见。王振华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很值得操作,于是笑着夸奖道:“没想到梅大妮同志的思想觉悟这么高啊,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洗衣队,俺也是从石油学校突然想到的。政委,这是不是圣贤书上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以前,俺啥都不知道,啥都不懂,现在,自从跟着解放军,跟着石队长,俺也有觉悟了。”梅大妮笑嘻嘻地有什么说什么,“所以俺就想,既然大家都在为石油做贡献,俺也不能落下。俺没文化,不会打石油,可俺会洗衣服会做饭,俺不光会给尖刀队的同志洗衣服,俺还会给所有石油工人们洗衣服,只要政委同意俺成立妇女洗衣队,以后,俺还想成立妇女裁缝厂呢!”
王振华看着梅大妮,认真地道:“这个想法很好,假如真的成立了妇女洗衣队,你可以和家属区的妇女们一起洗洗衣服,缝缝补补,那咱们石油工人们的干劲,可就更大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和其他几位领导商量一下,再通知你。”
很快,在矿区大院一处院子门口,举行了“妇女洗衣队”的成立仪式。在鞭炮声和众人的叫好声、鼓掌声中,王振华亲自将“洗衣队”的牌子递到梅大妮手里:“恭喜恭喜啊,梅队长,这下,咱们矿上的洗衣队,是真的成立了。这才是新时代的女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啊。”
“谢谢政委,俺一定好好干,好好给大家伙儿服务。”梅大妮接过牌子挂在门口,一边感谢一边向人群里张望。
不远处,石兴国走了过来,许茹和唐娜一起走在他的身边。梅大妮有些失落,转身看看妇女洗衣队的牌子,她又一副骄傲的神情看向许茹。
从此梅大妮忙碌起来,每天领着人洗衣服、送衣服,看到有破了的衣服还会先缝补好再送去,让所有人都夸赞不已。
这天,梅大妮抱着一大摞衣服走进连部,石兴国正在翻看着资料,觉察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哟,梅大妮来了。送衣服来啦?”
“嗯,一会儿你叫大家来取吧。”梅大妮说着看看石兴国手里的资料,崇敬地说,“队长,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字,你都认识呀?”
“哦,也有不认识的,这不正在学嘛。你把衣服放这儿吧,一会儿我就通知大家。”石兴国说道。
“石队长,俺问你,俺带领的洗衣队咋样?”梅大妮放下衣服,并没有走。
“好呀,不光我说好,大家都说好。”石兴国认真地说道。
“那你的衣服为啥不送来洗?”梅大妮盯着石兴国。
“我……我不用。”石兴国的表情有些窘迫。
“那你就是不支持俺的工作。”梅大妮故意说道。
“哟,梅大妮同志这还上纲上线了,好,现在我没脏衣服,以后啊一定多支持。”石兴国无奈地说道。
梅大妮一听这话乐了,伸手指了指石兴国身上的衣服:“还没脏衣服呢,俺看你这身衣服就应该洗了。”
石兴国连连摆手:“这身算了吧,等以后,以后我给你们送过去。”
“那还是不支持俺的工作呗。”梅大妮不依不饶。
“好好好,支持。”石兴国真是怕了梅大妮,只好站起身。梅大妮连忙走过来帮他解扣子。
“不不不,不用你。”石兴国慌忙躲闪,梅大妮却热情地一定要帮忙。推脱之间,梅大妮突然停手,愣愣地看向门口。石兴国疑惑地转过头去,许茹正扭头跑了出去。
石兴国急忙追出,拉住许茹耐心解释。无奈怎么解释,许茹始终眼泪汪汪的一句话不说。石兴国急了,拽着许茹要去找梅大妮对质,许茹用力挣脱,流泪道:“兴国,我相信你,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石兴国一把拉住她,焦急地问:“那到底怎么了?”
许茹的嘴开开合合半天,终于说出一句:“我……我不想当教员了。”
“为什么啊?这石油学校不是刚成立吗?为什么不想当了?”石兴国惊讶地问。
“兴国,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现在的一切好像都不是我想的样子,有时候,我真想离开这里。兴国,如果我回老家去教书,你和我一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许茹没有回答石兴国的问题,而是喃喃低语着自己的想法,可当她看到石兴国的表情,最后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果然,石兴国憋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许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嫌弃这里生活条件太差?你过惯了城里的生活,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不用隐瞒,告诉我,我会放你走的。”
许茹叹了口气:“石兴国,你根本就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是因为……是因为害怕失去你,你懂吗?最近越来越多的事情让我心里发慌。”
石兴国确实不懂,他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她有什么害怕的呢?许茹见他迷茫的样子,摇摇头:“算了,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你去忙吧,我走了。”说着,她推开石兴国,落寞地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许茹趴在桌子上默默流眼泪。闫竹坐在一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叹了口气:“哎,男人啊,都不懂女人的心思,你也别太伤心了,至于留不留在这里,我还是觉得等你冷静之后再做决定吧。”
许茹擦了擦泪,抬起头说道:“闫大姐,我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娇气,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追着石兴国到玉门来。可是……可是现在,我真的害怕,害怕我们的感情没有未来,真的好害怕……”
“哎,大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过石兴国这人我了解,他是个值得去爱的人,这一点,不用怀疑。你也不用怀疑你们的感情,别哭了,一会儿还要给大伙儿上课呢。过几天,玉门还要来人,我们还有很多任务,要面对更多挑战。就像你们政委说的,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在工作中发现更多的幸福和快乐。”闫竹说着,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许茹。
许茹接过水喝了几口,擦干眼泪望向窗外。
调整好情绪的许茹按时去给学员们上课,快到下课时间,一阵自行车铃声忽然在教室外响起,刘大勇骑着一辆自行车由远而近。
下课了,许茹走出教室,刘大勇推着自行车横在她面前。“让开。”许茹冷着脸说道。
刘大勇却不说话,只是看着许茹笑。许茹抓住车把,想把他推开,没想到刘大勇却干脆松开了手,笑嘻嘻道:“喜欢吗?许教员上课这么忙,要不,你就骑着吧,算我借你的。”说完,他立刻转身走开。许茹着急地叫了两声只得作罢。
女人们看见许茹骑着自行车都很羡慕,梅大妮却是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她想了想来到连部,吵着要石兴国教她骑自行车。正在看书的石兴国被闹得没办法,刚好齐占山进来,立刻被石兴国派去教梅大妮骑车,齐占山一脸苦相,却又没有办法。
没有自行车,齐占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破三轮车。梅大妮一看就不乐意了:“人家自行车都是两个轮子,这怎么三个?”
“不懂了吧,两个轮子的是两轮自行车,三个轮子的叫三轮自行车,多一个轮子,高级。”齐占山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却使劲儿憋着笑。
梅大妮似懂非懂,信以为真:“那……多一个轮子,好骑吗?”
“好骑,上去就会,来,我帮你。”齐占山指点着梅大妮歪歪扭扭地爬上了三轮车。
玉门油田又迎来了一大批石油建设人员。矿区大院到处挤满了人,基建队、钻探队、运输队各个宿舍前都围了一群。宋豫杰、王振华和杨宇照三人巡视了一圈,看着爆满的宿舍,对新来人员的住宿问题做出了安排。先是老员工发扬精神,集体打地铺,把宿舍让给新来的人员,以解当务之急。再者,调动一切力量,抓紧时间修建房屋,实在不行,还可以挖地窨子应急。先把住宿问题解决了,还要想办法解决本就不足的用水问题。
说干就干,工地上,人们很快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抬椽子、木板的,挖地壕和地窨子的……忙得不亦乐乎。
许茹将刘大勇硬塞给她的自行车骑了回去,过了两天,她找了个机会又把自行车还给了刘大勇。刘大勇费尽心思想说服她留下自行车,平时好方便些,许茹却严词拒绝,放下自行车扭头就走。看着她坚决的背影,刘大勇有些失落。
三轮车已经练得差不多了的梅大妮,骑着车在矿区里转悠。看见前面走着的许茹,梅大妮故意加快了速度,示威般从后面飞快地超了过去,并得意地回头笑看有些吃惊的许茹,待她扭回头重新看向前方,一拨新进驻人员正好迎面走过来,慌乱中的梅大妮却怎么都刹不住车,“让开!”随着梅大妮惊恐的叫声,速度飞快的三轮车重重撞到人群中。
工地上,石兴国几人正砌着泥墙,周远见队长手艺不错,调侃道:“老石,你可真是上得房梁下得油井啊。”
“那没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让新来的人被大风吹跑吧?”石兴国笑着说道,众人都哄笑起来。
正在这时,齐占山忽然匆匆跑过来,边跑边喊:“队长,出事了!梅大妮撞人了!”
听到这话,石兴国急忙从高处下来,拉了齐占山就跑。到了出事的路口,只见梅大妮垂头坐在地上,三轮车也歪倒在路边,周围有一群人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石兴国上前了解情况,才得知幸亏人们躲得快,所以并没有人受伤,梅大妮摔得也不重,都没什么大事。石兴国先向受到惊吓的人们解释道歉,安抚他们离开,才拉起梅大妮安慰道:“行了行了,幸亏人没事,以后老老实实的,过些天我还要外出,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新来那么多人呢,你的任务就是洗好衣服、做好饭!”
梅大妮听话地点点头,忽又瞪大眼睛:“你……你要干吗去?!”
玉门本就干旱少雨,水资源不足,大批人员的到来,更加剧了用水的短缺。于是,王振华派了石兴国几人出去寻找水源,以解决用水问题。
几人即将出发,唐娜见许茹还要去上课,一把拉住她:“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啊?石兴国他们就要出发找水源去了,你怎么不去送送?你们俩能在一起挺不容易的,我可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许茹愣了一下,一把将书本塞给唐娜,转身往尖刀队营地跑去,跑了几步,又返回来,跑向宿舍。在宿舍床铺下,许茹抽出自己用的半新的军毯,卷起来就走……
矿区大院门口,一行人背着被褥,提着行李,正准备离开矿区。许茹急匆匆跑来,一把拉住队伍里的石兴国:“石兴国,你等一下!”
石兴国见许茹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禁问:“许茹?你怎么……”
“拿着,要是晚上冷的话,就盖上。”许茹边说边将毯子塞给他。
“不用,许茹,老乡家里有炕,你在这边宿舍里冷,留着自己用吧,我没事。”石兴国将毯子推还给许茹,心里却暖呼呼的。
“哎呀,叫你拿你就拿着嘛!”许茹不依,又递了过去。
站在旁边的梅大妮看不下去了,上前接过毛毯:“许教员同志,石队长同志是尖刀队队长,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毛毯既然石队长说不需要,就请你拿回去吧。”说着,将毛毯摊开,披在了许茹身上,然后扭头走了。
“梅大妮!”石兴国冲着梅大妮的背影气咻咻叫了一声,回头帮许茹收好毯子,递到手里,“快回去吧,我走了。”说完紧跑几步,跟上了队伍。
许茹抱着毯子呆呆站在原地,目送队伍走远。
一望无际的旷野,没有草,没有树,也没有任何生物。石兴国带着齐占山、段铁生、田义文等七八个人,翻山越岭,到处查看,却没有发现一滴水……
找水队来到一个小山头,大家拄着木棍,被太阳烤得嘴唇干裂、嗓子冒烟,已经筋疲力尽了。几人东倒西歪地坐下休息,石兴国解下身上的水壶,递给齐占山:“来,一人喝一口润润嗓子。”
大伙一人一口轮流喝着,到了田义文那儿,这家伙二话不说,仰起头“咕咚咕咚”一下子喝光了。
“你……喝光了?队长和指导员都还没喝呢!”段铁生不满地问。
“早知道不够喝,为什么不多带点水。”田义文看看众人身上背着的都已空了的水壶,停了一下又问,“石队长,我们是打油的,找水源这么辛苦这么累的工作,为什么也是我们去干?”
“咱们是石油师,凡是跟打油有关的工作,我们都要承担。任何一项工作都是给开发油田做贡献,田义文,站起来再加把劲!天黑之前,我们要翻过那条沟。”石兴国说着站起身,步伐坚定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