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年少,她是清贫的农家少女,是家住深山极少离家的孤僻孩子,无名无姓,收养她的盲眼爷爷叫她小丫。
她是年少离家的叛逆姑娘,常年身着男装流浪四方,见过无数的风景与龌蹉,在外行事她名唤离不悔。
盲眼爷爷大限将至,瘦得皮包骨的小丫睁大黑黝黝的大眼睛,憋了一肚子的难受无处发泄,眼泪好似干涸了般一点儿影子都不见。
小丫在屋后挖了一个坑将盲眼爷爷葬了,每天两顿的饭点都端去坟前吃,这样就好像盲眼爷爷还在。
离不悔深一脚浅一脚踏进深山的时候,正是隆冬时节,她是一路迷路过来的,去往沅羡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被抓半途才寻到机会逃出来后就迷失了方向。
小丫捡到离不悔的时候,离不悔被冻得意识模糊,是小丫一路把高她一头的离不悔背回去的。
醒来的时候,离不悔身处暖和的小矮房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一个消瘦的小丫头穿着宽大的薄棉袄背对她在煮粥,柴火烧得很旺,肉粥在锅里不停冒泡翻腾,香味勾得离不悔肚子咕噜咕噜叫。
“小丫头,是你救了我?”背对她的小丫点点头,起身把锅从火上挪开,用土碗装了两碗粥,一碗大一碗小,小碗的递给了离不悔。
离不悔这才看清身形瘦小的小丫长什么样子,小丫很瘦,有些肉乎乎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好看,下颌角的线条清晰流畅。
看离不悔接过粥,小丫端着大碗粥从后门出去了,小丫开门的时候寒风从门缝里窜进来,吹得离不悔打了个寒颤。
离不悔吃完一碗粥的时候,小丫也端着空碗从屋外进来了,顺手收了离不悔的碗一起洗了,也没问离不悔有没有吃饱。
然后,离不悔裹着棉被坐在床上看小丫,小丫坐在火边削着木棍,用刀把木棍削出尖尖的头来小丫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削了一堆在脚边。
这期间离不悔一直试图和小丫搭话,可惜小丫不理她,好似哑巴一般,只闷头做自己的事情。
“小丫头,你一个人住吗?”
“小丫头,你这是在做猎野兽的箭吗?”
“小丫头...小丫头...小丫头...”
到后来,离不悔没得到小丫的一点回复,也便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小丫在火边忙碌。
削完箭,小丫把箭捆在一起,尖尖的头浸在房里的一口大缸里。然后小丫也没闲下来,墙角的箱子里扒拉出一件灰色的皮毛,用手指长干稻草粗的木针缝衣服。
离不悔从暖和的床上下来,走到火边挨着小丫坐着。她在家时也学过女红,只是手笨勉强能绣花而已,可也比小丫这歪歪扭扭得缝得好,若不是那麻线结实,这衣服缝好了,穿在身上直透风不说,不出半日定然线崩。
“小丫头,我会缝衣服,不若我帮你缝吧,我缝的衣服可暖和了!”
小丫抬头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离不悔说:“真的,很快就能缝好。”
见离不悔说得肯定,小丫把缝衣服的任务交给了她。
“这衣服是你自己穿吗?”小丫点头,专注的看着离不悔手起针落缝得飞快,不一会就已经缝好一只袖子了。
离不悔把缝好的那只袖子递给小丫看,得意地说:“你看看,针脚是不是整齐又细密。”
扒拉着袖子,小丫仔细看了又看,确实如离不悔所说整齐又细密,比她缝得好看严实许多。
“教我。”小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火光的映射下亮晶晶的,这会儿乖巧地抬头看着她,离不悔心里被惊艳了一把。
“好,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丫。”
“我叫离不悔,记住了!”
“教我缝衣服。”
顺利和小丫搭上话的离不悔细心的教她怎样缝衣服,顺便把小丫此前缝得线给拆了重新缝了一遍。窗外风雪大了起来,好在小矮房的土墙封得严实,屋外风声呼啸,屋内还是暖和的,小丫在火上架锅,开始热粥。
晚上离不悔被小丫允许多吃了一碗,小丫则捧着她的大碗再次去后院吃了。
离不悔跟在小丫身后,站在门口看小丫在后院摆了个小凳子,坐在一个小土包前吃饭,离不悔猜测那应该是小丫亲人的坟墓。
吃完饭,小丫端着空碗进来,仔细关好了门,把冷风隔绝在外,离不悔注意到小丫的鼻子和一双手都冻红了。
离不悔主动拿了碗去洗,让小丫坐在火边烤一会儿,暖暖身子。“小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傍晚。”
“冬日天黑得真早。”
小丫又去箱子里翻了一床毛茸茸的被子,被子上的毛色从花白黑灰应有尽有,是很多动物的皮毛拼凑而成,很暖和。
洗完碗的离不悔坐到火边,小丫把被子在床上铺好,也坐到火边来。
“小丫,你去过集市吗?”离不悔没从小矮房里看到多少购买的东西,反而基本都是手工制作的,有的粗糙有的细致,包括喝粥的土碗,洗完碗的时候,离不悔留心看了下,数量少得可怜,基本每个碗都有豁口,她喝的那个小碗是最好的一个。
“没去过。”
“你好奇吗,我讲给你听啊。”
“你讲吧。”小丫一边摇头一边说,纯粹是听来打发时间的。
“集市上很多人,分为买东西和卖东西的人,街道两边都挨着摆满了卖东西的小铺子;有卖包子糕点混沌的,有卖香囊胭脂绢花的,也有卖瓜果青菜和肉的,有卖布匹成衣鞋靴的,还有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酸酸甜甜小孩子最爱吃了;街道很长,每家每户都会在屋檐下挂好看的灯笼,以便夜间照明...不同地方的集市都不相同,可有趣了。”
“该睡觉了,你睡里面。”
“啊!?啊,好。”离不悔一人流浪多年,并不习惯和他人同眠,可这房间里只有一个床,地上湿冷,很明显无法分开睡。
离不悔钻进被窝,刚进被窝,有些寒冷。小丫紧跟着也钻进了被窝,好似一炉火。
床不算大,小丫躺下,两人平躺手臂相挨,离不悔不由得往小丫这边挪了挪。
小丫感到拥挤,便朝外侧躺,背后离不悔直接贴上来,紧挨小丫,不留一丝缝隙给冷风吹进被窝。
月挂中天的时候,小丫已经睡熟了,离不悔俱冷,又怕把小丫挤下床,于是长臂一身将小丫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