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门时,屋中之人背对着我们,纤纤姑娘侧着站在一旁,两人正在看画,听见我们进门,便转过来,让我们不仅看到屋中之人的长相,也看到了他正看的那副画的内容。
潋滟楼的贵客,是个年轻的俏公子,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如冠玉这个词便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纤纤姑娘介绍到:“各位公子,我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元恒元公子不止是潋滟楼的贵客,也是潋滟楼的少东家,方才渝公子在楼下所作之诗甚好,少东家有意结交诸位。”
姓元,莫非是前朝的那个元家?若是,那这个元恒来头可真不简单。
我们几人道了句元公子,那位元公子便热情的邀我们几人一起赏画:“诸位莫要拘谨,来来来,同我一道赏赏这画,这可是张少牡的真迹,数量稀少,比李亦的画还要少。”
李亦是岺朝画家,他在岺朝的名气比当朝的扶玉山还要高出几分,年少成名,狂傲不羁。李亦擅画山水,他最为出名的便是锦绣山河图,用色大胆不羁。李亦的画少,他一生几乎都在游历,什么时候想作画了,才会提笔作画,任何人都无法强迫于他。岺朝皇帝想要他一幅画都要等上三年。
要我说,李亦很可能是有时间都钻研如何与人辩论去了。现存有记载李亦的史书,多半都是李亦游历至某某某地,与某某某大家约辨,十辨七输,愈挫愈勇。
李亦此人于画作上天赋非凡,在诗词歌赋乃至政事上都均有涉猎,只是在画上天赋太强名气太大,生生将他其他的优点给掩盖了。
张少牡是齐朝有名的画家,擅画花草树木,尤擅牡丹,只可惜他成名不久便重病离世,存世真迹少之又少。
李亦的画十分灵气大气,基本是三五年作一幅画,作画一气呵成绝不停顿。张少牡的画则是以意境真实出名,画作细腻栩栩如生。
赵齐岺元梁,赵朝是史上第一个统一各国的王朝,以武治国,历任五位皇帝,赵朝后被齐所灭,齐朝历任三位皇帝,便被岺朝所灭,岺朝以仁治国,历任七位皇帝,后被元朝所灭,元朝历任四位皇帝,第五位皇帝在登基之日被杀,此后迎来大梁王朝的时代,至今为止已历任六位皇帝,只要后代争气,稳扎稳打稳发展,超越岺朝七世治国不是梦!
话说远了,回到正题,元恒手上这幅画便是一幅灼阳牡丹图,张少牡巅峰时期所作。
我对画向来是没什么品鉴能力,只能看出这幅画挺好看,但是不是真迹,这个真看不出来。
梁收是东宁世子,他爹东宁王早些年征战四方,后来从前线退下便做些闲职,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名画古董,鉴赏能力一流,不知道梁收有没有继承他爹的这一优良品质。
基本是梁京和元恒在交流,我和龙启林在一边看那幅很值钱的画,梁收屁颠颠儿的跟在纤纤姑娘旁边,殷勤地很。
“梁公子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公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造诣,元某佩服。”元恒被梁京的才华折服,连连惊叹:“不知梁公子在何处高就?”
“高就谈不上,闲人一个。”
“元某不才,家中略有薄产,想请梁公子任我府中教习,不知梁公子意下如何?”
梁京看了我们一眼,婉言拒绝:“元公子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元公子另寻教习。”
这边梁收扯着纤纤姑娘的袖子:“纤纤姑娘,你信我,我是真心实意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纤纤姑娘始终和梁收保持着距离,面上无任何不耐,道:“公子莫要说笑。”
“我没说笑,我是说真的,三日,最多三日,我一定来赎你!”梁收信誓旦旦道。
什么情况?龙启临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才多久,就要捧着金银来赎人,梁京城的花魁啊,得多少钱才够赎出来?
我上前拉开梁收:“兄弟妻不可欺,今日我是纤纤姑娘的客人,你老实安分的在这儿坐着。”
梁收刚要反驳,我瞪了他一眼,他就怂了,跟龙启临乖乖在一起坐着。
我转头笑盈盈道:“纤纤姑娘,梁公子与元公子相谈甚欢,我有事同纤纤姑娘商谈,我们移步去你房中可好?”
纤纤姑娘看了梁收一眼,微笑着应道:“渝公子请随我来。”
纤纤姑娘的闺阁颇为简单,除了必要的装饰外,没有任何女子喜爱的薄纱幔帐,看着那乐器摆放,更像男子房间。
“房中简陋,公子勿怪。”纤纤姑娘道。
“无妨。”
“早听闻纤纤姑娘才貌无双,夺得今年花魁名头,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公子谬赞了。”
“听说纤纤姑娘未得花魁前,有位慧眼识珠的常客,时常来潋滟楼见纤纤姑娘,纤纤姑娘得花魁之后,想必纤纤姑娘也经常见他,不知纤纤姑娘可否引荐引荐?”
“薄公子前几日还带着朋友来过,这两日却没见到他,渝公子若要寻他,去太学院或太辅府便可。”
“实不相瞒,我与薄公子是朋友,这两日未曾见到他,听闻他时常来潋滟楼见纤纤姑娘,便寻来了。”
“前几日薄公子确实天天来,来时还带了两位朋友在我阁中饮酒,傍晚来晨时去,从不多做逗留,这两日我也未曾见过他。”
“纤纤姑娘,他们饮的酒,可否给我两壶?”
“我这便唤人去装酒,我们潋滟楼的酒虽是烈酒,至多醉人,绝无问题。”
梁京许多地方都是夜深人静,就连潋滟楼在夜深时分都比傍晚时静了许多。
龙启临扶着喝得醉醺醺的梁收,先行返回了附近客栈。
我道:“这位元公子家缠万贯,看着不像寻常的世家公子,那位纤纤姑娘也不像个青楼女子,房间比男子房间还要素净简单,举止疏离有礼,不过酒的味道对上了。”
“各人有各人的秘密,既然酒味对上了,我们便在此守株待兔。”
同在探查此案的梁彻萧逸,不知查到了什么线索,有没有和照青碰上,我想到难酒的配方。
“梁京,明日你将这壶酒带给老马,我去黑市一趟。”
“夜深了,你一人不安全,让龙启临陪你一起,有个照应。”
黑夜的梁京城我早已穿行过无数次,何况我尚且会暗器,梁京才是手无缚鸡之力,梁收又醉醺醺的,龙启临是唯一会武之人,还是跟在他们身边安全些。
“还是让他和你们在一块,梁收可是东宁世子,出不得差错,明日晨时我便回来,放心。”
租了马,我便骑马往黑市赶去。
黑市是梁京城夜晚最为热闹的地界,我一路行至黑市中一处低矮的屋檐门前,掀开门帘,里面拥拥挤挤站了好些人。
这是梁京黑市里最大的消息买卖处,老马带我见过这个老板葛三几次,也算面熟。
“稀客呀,是老马让你来的还是你自个儿来的?”
“我自己来的,有事。”
“进来吧。”
我跟着葛三走进屋里,外头的喧嚣一下就轻了许多,葛三径直坐下,给我倒了杯茶。
“我想要难酒的配方。”
“老马难道没跟你说过,难酒没有配方吗?”
“老马说过,但是,葛老板神通广大,难酒的配方一定能拿到。”
“没有的东西,我也不能给你造出来啊。”
“配方没有,难酒,葛老板这里一定有吧?”
葛三看着我,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搓,笑道:“只要有钱,难酒不是问题。”
得了,荷包要大出血了。
回客栈时,天蒙蒙亮,途经一条小巷时,我听见有打斗声,便下了马,打算走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和一群黑衣人打斗的照青三人组。
纪重商的功夫看着中规中矩普普通通的,在一群黑衣人的猛烈围攻下硬是没受伤。
我想起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也帮不上忙,便趁着那些人没发现,悄悄退回去,骑马找了最近的一队巡城兵去救他们。
那些黑衣人见到巡城兵,便撤了,除了死的,活得一个也没捉到。
我骑着马,在巷口看着有些狼狈的三人。
“小舅舅——”我微笑地看着他,和另外两人也打了招呼:“薄公子,纪重商。”
照青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走过来:“悦悦,你怎么在这儿?”
纪重商翻了个白眼,像个被抓包的叛逆少年,薄万倒是热情道:“纪姑娘!”
“我还想问小舅舅呢,你们几日不归太学院,怎么这会儿在巷子里被黑衣人围攻呢?”
“这个事情,那就说来话长了,我们回去,慢慢说。”
“好啊,我在悦来客栈订了房,梁收他们也在那里,我现在还有事,等我回客栈,我慢慢听你讲,回见!”我策马离开。
“好,回见。”照青嘿嘿笑,开心的给我挥手,随即,他叫道:“悦悦,你等等,你手上拿的什么?”
我充耳不闻,甚至还驭马跑得更快了些。
哼,我拿酒,能让你瞧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