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骑着马抵达马老头儿家中时,他正在院子里晒草药。
“你喝酒了。”当我跨过门槛的时候,马老头儿说,他又闻了闻,继续道:“还是去的万芳楼。”
我嘻嘻一笑:“师傅不愧是老江湖了,我自己都闻不出酒味,我这才到门口,你就知道了。”
“头一次喝酒吧?”马老头看我一眼,继续摆弄他的草药。
我走过去帮忙:“是啊。”
“一个人去的?”马老头好似唠嗑一般问话。
“是。”我答。
“你才多大就敢一个人去万芳楼喝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啊,一个人去万芳楼喝得醉醺醺的,要是遇上心怀不轨之人怎么办?”马老头生气了,吹胡子瞪眼的。
我急忙认错:“师傅,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你别生气。”
马老头:“往后都不许再喝酒!”
“是,我以后绝对不喝酒!师傅,你就别生气了,你也一把年纪,自己又是大夫,该知道气大伤身啊。”我保证道。
马老头甩开我:“除了你谁能气我?”
“师傅,那不是你疼我吗?”我笑嘻嘻地跟过去。
“你去万芳楼做什么,说来听听。”
我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跟马老头说了一遍。
“能使人失忆,还长醉不醒的酒,听着与难酒有几分相似,难酒是城北一杯倒酒坊所晾,不过这个一杯倒酒坊早在二十年前就因为店主去世而关店了,我也有二十年没喝过难酒了,难酒是十分烈的酒,很多人喝一口就醉倒了,酒醉时难以叫醒,故取名难酒,只是这喝过难酒之人醒来后却不会失忆。”
“那会不会是有人改进了难酒的酿造方法?”
“除了一杯倒酒坊的店主,没人能酿得出难酒,不然难酒当年不会随着店主去世而消失在梁京城,难酒难酿。”
“那会不会是店主的后人?”
马老头哈哈大笑:“他哪来的后人,当初他要不是为情所伤也不会酿出难酒来,他啊,就是个老光棍,他的后事还是我们这些酒客帮着料理的呢。”
我倒是没太能明白马老头为何这般高兴,毕竟,他怎么看也没比一杯倒的店主好到哪儿去,当然,机智的我是不会当着他面说的。
马老头笑了好一会儿说:“按你说的,胥照青他们已经有线索了,皎悦你就别担心了,你这点儿三脚猫功夫,他们三个任何一个你都打不过,掺和进去,反而还要拖后腿。”
我不说话,虽然马老头说的是事实,但是我就是不想承认。
马老头往屋里走:“你有查案的功夫,还不如老老实实跟我学医术和验尸,就算你有天分,我要教给你的东西,也不是你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久能学完的。”
“知道了师傅,我今天不走,你想想今天教我什么吧,明天一早我就回学院,休沐再来,我听你的,我不掺和。”我跟着他进屋。
当我回到学院,正是早课时分。
幸好学官没在,我就这样走进去,赵霄也没在,不知道追着纪重宫浪到哪里去了。
梁京说:“赵霄逃课,这两日都未来,我替你向学官告了假,不必担忧。”
我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他:“梁京,梁京,你真好!”
如果不是碍于男女有别的身份,我甚至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太给力了!
梁京看着我问:“皎悦,你查到些什么?”
我一下坐直:“你怎么知道我出学院去做什么了,你装了千里眼?”
梁京道:“串联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测你的行踪。”
“你真是妥帖聪慧之人,梁京,往后若谁家姑娘嫁给你,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我道。
梁京确实是极妥帖之人,我仍记得那日醒来,他推门而入的样子,分明平平无奇的五官都带着舒润,偏生那样好看。而后他拿着扇子慢摇为我煽凉那碗药,他为我细细讲书、做拐杖...这样妥帖的人,实在难得。
他不搭话,只笑了笑,用指骨分明的手翻了一页书。
我见此,也按着他书上的内容翻到那页,跟他细细说了出院查案之事。
梁京听完,看着我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说:“往后若再喝酒,身边定要带上人,你一人,不安全。”
我点点头,心想,往后再也不饮酒了,虽然酒的滋味尝起来不错。
梁京道:“既然查酒没线索,你可以查查照青近日捎来的物件儿是从哪里购买的,他们要查案,买东西的地方不会离得太远。”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梁京,你太聪明了!”得到提示本来很开心,可是想起马老头让我别插手,我的情绪又迅速低落下来:“知道这个线索也没用啊,老马不让我查。”
梁京微笑道:“马大夫不让你查,是担心你出事,你担心照青,就算在学院也不会安心,我陪你一起去查,你再找一位武功高强的朋友一道。”
“好!”
我本来想的是叫赵霄去,可是她现在一心想把纪重宫娶回青云寨,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荣旭阳一年前结业,加入了六扇门,五湖四海地到处查案呢。
陆林是赵霄的人,他惜字如金的,外出太学院,陆林肯定跟着赵霄。
那就只有找第五拳龙启临了,武院我认识又武功高强之人,也就只剩他了。
我是真的不想带上梁收,毕竟他的轻功一流又怂,跑路的时候肯定只顾着自己。可他没见着他的胥老大,又觉得自己泄了密想要将功赎罪,听闻我要找人一同出学院查案,死缠烂打硬要跟着来。
于是,三人变成了四人,我、梁京、龙启临、梁收,正式组队查案。
按梁京所说,循着那些物件,沿街询问,最后把照青他们所在位置基本确定了。
就在城西砚花坊那一片,风花雪月之地,之前去的万芳楼,也在这片,只是万芳楼所在离砚绛坊更近些,刚好在我们确定的位置外。
砚花坊是城西离城北最近的坊士,一杯倒在二十年前就开在城北,这应该不是巧合。
“潋滟楼?”我看着梁京所说之地,道:“我先前打听消息,听说潋滟楼的纤纤姑娘便是今年的花魁,可从未听谁说,潋滟楼的酒好。”
梁收这时补上一句:“砚花坊这一片,薄二哥今年最喜欢来潋滟楼,今年纤纤姑娘能一举多得花魁,多亏薄二哥呢。”
“薄修平去年结业,虽然是文榜第一,却因为混迹青楼、私出学院被大学士多次撞见,从而没能拿到举荐信,未能入朝,他不是立誓今年要潜心读书重新做人,拿到举荐信吗?”我看着梁收问道。
梁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一下捂住嘴巴,一双眼滴溜溜的转。
“难怪他这么热心和照青一起查案,原来是潋滟楼的常客,你也别捂嘴了,关于潋滟楼你还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一道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