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慊礼今年也是去参加了秋闱考试吧!不过他年纪还小,考不中也是自然的,大哥嫂嫂千万莫苛责了他。”二婶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这时候还要提上这一嘴。我担心慊礼听了这话心里难过,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
“慊礼确实还太小了,才去了多少日子,跟着先生学了多少东西,此次试了原也是为着长个经验。”祖母马上为慊礼说道。
“母亲自然是明白的,就是怕嫂嫂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件事。”
“慊礼这孩子从来都是叫人省心的,学业上也是随了他父亲的,我是从来不用操心的。”
“是啊!当年大哥就是状元,光耀了阮家的门楣。”
“来来来,快吃菜,想着你们是许久没吃到家里面的菜,专门准备了。”爹爹打断了二婶婶的话,这个话题也再没被提起,总算是吃了个和和乐乐的团圆饭。
幸好春节里,大家都起得晚些,总要睡到了巳时才起,这一天也就是过去了大半。二叔叔和婶婶不论是出去走亲访友,还是在家也都将三个孩子时刻带着,我也是落个清净,从来也不主动去寻他们玩。只和慊礼在一块,对弈围棋,或是将以前的玩意一一摆出来研究玩耍。
半个月够了,元宵到了。
今年依玥还专门命人送来了五色元宵,都是我从来没吃过的样子。娘亲尝了,还让我下次去见了孟家姑娘,问人家要了这元宵的方子,做了给外祖父送去,他一惯都是最爱吃甜食的了。
傍晚吃了饭,我原本只想着和慊礼一同出去猜灯谜,不过祖母让我们将二叔叔家的几个也都带上一道去玩,还说什么自家兄弟姐妹一同玩闹也是有趣的。当时我心里真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浩浩荡荡一堆人出去了。
一轮圆月在天上,一路走来都是灯火灿烂。真是如书中所写:“三五良宵节,上元春色和。花灯悬闹市,齐唱太平歌。又见那六街三市灯亮,半空一鉴初升。那月如冯夷推上烂银盘,这灯似仙女织成铺地锦。灯映月,增一倍光辉;月照灯,添十分灿烂。观不尽铁锁星桥,看不了灯花火树。雪花灯、梅花灯,春冰剪碎;绣屏灯、画屏灯,五彩攒成。核桃灯、荷花灯,灯楼高挂;青狮灯、白象灯,灯架高檠。虾儿灯、鳖儿灯,棚前高弄;羊儿灯、兔儿灯,檐下精神。鹰儿灯、凤儿灯,相连相并;虎儿灯、马儿灯,同走同行。仙鹤灯、白鹿灯,寿星骑坐;金鱼灯、长鲸灯,李白高乘。鳌山灯,神仙聚会;走马灯,武将交锋。万千家灯火楼台,十数里云烟世界。那壁厢,索琅琅玉韂飞来;这壁厢,毂辘辘香车辇过。看那红妆楼上,倚着栏,隔着帘,并着肩,携着手,双双美女贪欢;绿水桥边,闹吵吵,锦簇簇,醉醺醺,笑呵呵,对对游人戏彩。满城中箫鼓喧哗,彻夜里笙歌不断。”
不过我可是没有见着那么多样子的灯,慊福他总是上蹿下跳,那些低处的灯还不要,非得跳上去够那挂在高处的灯谜,甚至还想着踩了小贩摆东西的箱子去拿,看得我是心惊肉跳。
“慊福,你可有猜出谜底?”我拉住他,见他手里没几张灯谜的字条,便问他。
“底下的那些都没甚意思,那都是出给些小娃娃的,我懒得去猜。我要猜上面的灯谜。”
“是吗?”我真是怀疑,就随手扯了张底下的灯谜念给他,“文成武德。”
“是猜得一字,文武双全即是斌。”
“那你再猜一字: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我从手里猜出的字谜中抽了一张。
慊福总算是安静了一阵,我也松了口气。
原本要是只有我和慊礼出来,那便是能痛痛快快地玩一场,不过弟弟妹妹们都是跟着出来,总得顾及了他们,虽然来了三个丫鬟,不过看她们那副身在魂不在的样子,还是时留意着怕他们被人群冲散了,真是玩得有些不尽兴。
我刚拿了一只玉兔灯的灯谜,就看见依玥了。她今日穿着一条粉粉嫩嫩的衣裙,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依玥!”
她是听见声音,马上就朝我望过来,朝我挥了挥手。
“依玥,多谢你今日送来的元宵,我吃着是十分欢喜的,就连娘亲也是赞不绝口,说是想要你这元宵的秘方呢!”走进之后,我就记着娘亲的话,赶忙告诉了依玥。
“真是过奖了,这元宵本也就不是我做的,是身边丫头红葶手巧做的,等回去了让她将做法写了,再送到你们府里。”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看见她手里也是捏了灯谜纸的,问,“你现在是猜出了几张。”
“阮姐姐可千万别笑话我。”说着,她摊开手给我看了,我粗粗扫了一眼,大概是有个十几张的样子。
“我给你看看,今日我猜出了好多!”
“阮姐姐真是厉害!”
“没想到阮姑娘这样厉害呢。”孟繁玟站在旁边,也凑过来看了看。我下意识就收手,不想被他看到。
“不知道孟家二少爷猜出来多少?”
“也没用心去猜,全在家妹手中了。我看慊礼手中也没什么字谜,莫不是也被阮小姐拿了?”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手里的这些不一定是我一人猜得,那我还偏要证明给他看看!
“不如这样吧,我们两个一起走了这条街,看谁猜出的灯谜多?”
“阮小姐这样说,我自然是奉陪了。”他还真是马上就答应了。虽然今日我是带着这么多弟妹出门的,那我也是要给让孟繁玟见见我的厉害。
“慊礼,弟弟妹妹都先交给你照顾了,我去去便回。”
“阿姐!”慊礼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会看好他们的。”听了他的话,我是彻底安了心。
“我们开始!”我对着孟繁玟说。
“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我取下一张谜纸,念了出来,“是‘井’。”
他也像我一样,先念了谜面,再说出自己的答案:“若教有来口便哑,且要无心为恶。中间全没肚肠,外面强生棱角。是‘亚’。”
......
一路下来,他确实是极其厉害的,每张谜题都猜了出来,而我是有几个没甚思路,像是“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悬。一月复一月,月月还相连。左右排双羽,纵横列二川。阖家都六口,两口不团圆。”想了许久,我没一点思路,但我硬是不开口求饶。他还是提点了我,我才想明白这是个“用”字。
越到后面,谜题是愈发难了,我实在是觉得吃力,心里暗自求着他能赶紧猜不出来。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孟繁玟新抽了一张,读了出来。这题真是简单,“二月春风似剪刀”,此题谜底不就是“风”?
“三秋叶,二月花。”我看他喃喃自语了许久,好像是很纠结的样子,难不成他是猜不出来?
“你好了吗?能猜得出来吗?”
“这,确实是猜不出来了。不知道阮小姐可得解?”
“这你也猜不出来?”
“愿闻其详。”
“秋风起秋叶落,春风来春花开。谜底就是‘风’。”
“原来如此。”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说,“佩服佩服,阮小姐真是厉害,我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