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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正式分手

李建东和喻小晗分手了。分手是喻小晗提出来的。10月15日,星期六,因为研会有活动,李建东下午才去京华。晚饭吃的韩国菜,吃完晚饭后他们就去看电影,《白蛇传说》,李连杰、黄圣依主演,片子本身不怎么样,但有几处特效着实惊艳,尤其是水淹金山寺一场。不过,特效再惊艳,打斗再激烈,喻小晗始终窝在座位里,眼睛盯着屏幕,不发一言,这与她以前看电影时大不一样,以前她总会时不时评价电影里谁长得帅,谁演得不好,看到惊险处或动情处还直把手往李建东怀里塞。李建东转过头去跟她说了几句话,说“这个雪妖好霸气”“文章造型好呆萌啊”,看她没什么反映,也就不多说了。

看完电影出来已将近9点了,他们顺着大街往学校附近的宾馆走,走到一个小广场处,看有几个年轻人在唱歌,唱的是Beyond的《海阔天空》,一大堆人围着。李建东拉着喻小晗挤进人群中,他们都喜欢这歌,有一种催人奋进的力量,却也蕴含着不尽的艰辛。喻小晗还是没有说话,那几个年轻人抱着吉它,捧着话筒,唱得特别深情,周围的人都沉浸在其中,李建东也就慢慢沉浸了。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年轻人唱最后一遍“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时,他隐约听到喻小晗说,“我们分手吧”。

“啥?”李建东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分手?”,他转头看向喻小晗,喻小晗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喻小晗的眼睛迅速避开了,“晗晗,你说啥?”李建东把耳朵靠近喻小晗嘴边,示意她再说一遍。这时,歌曲已结束,周围的掌声啪啦啪啦响了起来,喻小晗声音本来就不大,这下更小了,她带着一丝紧张,或者是不安,说“没,没什么,我们走吧”。

喻小晗正式提出分手是在两天后的星期一。那天下午,李建东正在助管办公室值班,帮学院申报固定资产。程序有点复杂,需在系统里填各种资料,填到一半时,右下角QQ响了,是喻小晗发来的。当时,办公室主任杨老师就站在李建东身后,以便及时提供填报指导,李建东无法打开看,就继续填着。没几分钟,QQ又响了,并接着响了几声,杨老师说“谁在一直给你发消息,可能有急事找你,你先看看吧”,李建东说“不急,先把表填完,快好了”。十几分钟后,表终于填完并提交,杨老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这时,李建东才点开QQ消息。果然,全是喻小晗发来的,好几条消息,除第一条外都很长,第一条说“东东,我们分手吧”。

在后面几条比较长的消息中,喻小晗说,“东东,我发现你不喜欢我了……而且早就发现了,我想了好久,也纠结了好久,我觉得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还是分手吧”“今年以来,你对我越来越冷淡,尤其是当上研会主席后。起初我确实以为你忙,抽不出空闲时间,后来发现不忙你也不太愿意来找我,也不主动跟我聊天,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还有,可能你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个月来,你提了好多次杜芳,说她踏实,能干,有想法,说她做了好多事,我知道她是你们干事,很优秀,但每次提起我心里都不舒服,你不喜欢我了,你喜欢她了……”“暑假时想跟你一起,你都不愿意过来租房,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怕我麻烦,怕我耽搁你时间,你压根儿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想清楚了,这三年多你对我还是挺好的,我也不想拖累你了”“我们分手吧,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帮助,我配不上你,有更好的女生配得上你”。看完这几句话,李建东一下子就蒙了,他首先想的是,我提了很多次杜芳?在她面前提了很多次杜芳?然后想,我对她冷淡了?我不喜欢她了?“我没有,我没有”他极力否认,但恍惚中又有一丝感觉,好像她说的是对的,我是对她冷淡了,是对她没有以前好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他想,“我们不能分手,我们还要一辈子走下去呢,不能分手”“真的不能分手吗?我真的想跟她一辈子走下去吗?”一瞬间,李建东头脑发麻,无数好的坏的印象不断交织,乱糟糟团成一团,“不能分手,我不能跟她分手!”在乱糟糟的一团中,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我是对不起她,但我不能没有她!”“晗晗,我现在去找你”他最终在QQ里敲下这么一句话,收拾东西奔出门去。

李建东最后一次见喻小晗是10月27日,星期四。那天是他去退健身卡,喻小晗也想把自己卡退了,把钱还给李建东,李建东不让,说你以后可以来做做瑜伽跳跳舞,反正方便。在此之前,在从17号到27号这10天里,喻小晗哭过很多次,李建东没当着她面哭,但背地也哭过很多次。从喻小晗刚提出来时的震惊,到逐渐清醒,再到后面慢慢接受,李建东心里不知反复过多少回,翻江倒海过多少回,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隐隐约约又觉得这是他和喻小晗必然的结果。在喻小晗说“你好久就不喜欢我了”时他想起确实好长时间以来,自己每次去京华都没有特别激动或特别期盼的心情了,平平淡淡得就像完成一项日常任务,甚至有的时候都不想去完成。在喻小晗说“你就没有想和我长久在一起”时,他回忆起好像确实自己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出现过她,无论毕业后读博还是去工作,他永远规划的只有他自己。他甚至想起,好像上研前就这样,京华落榜时他最痛心的是自己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对他和喻小晗的前途他虽有过一思疑虑却并没过多担心,不是不担心他们会分开,而是对这件事仿佛并没有特别在意。那时,沮丧、悲痛、考研枯燥生活的解脱、对新生活的期待等各种好的不好的情绪一起裹挟着他,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孤胆英雄,没有也不需要和喻小晗一起面向风雨,接受洗礼。

是自己不喜欢喻小晗吗?好像也不是,遇到好事想和她分享,久了不见会想她。08年、09年他很确定自己是有着强烈的恋爱感觉的,他们天天在一起日夜不分离,所有的幸福感都来自于他们之间的小事。可能从考研冲刺,天天去抢座位的时候开始吧,他承认自己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考研上,对未来的憧憬强烈地鼓舞着他,喻小晗就逐渐就从台前退到了幕后。他习惯了喻小晗,喻小晗也习惯了他,所有的日子都慢慢变成了习惯,连习惯本身也是。就在这习惯中,他们分别上了不同的学校,他们一周见一次面,他们开始慢慢疏远,开始闹矛盾,开始走到这一步……

他们分手并不太平和,李建东强烈的感觉到,也许是错觉,喻小晗还是喜欢他,或者说爱他的。她不是一个性格强的人,也不是一个特别容易表露自己感情的人,李建东没顾及到她,或者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做得最多的就是生闷气,然后默默哭泣,不理李建东,但李建东只要逗她一下,只要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好,她马上又破渧为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李建东喜欢这一点却也惧怕这一点,很多时候,他宁愿喻小晗打自己骂自己,再不济就放肆地大哭,但喻小晗却从来没因为他们的事而大哭,只是在垂泪、啜泣或者小声地嘤嘤嘤。每嘤一下,李建东的心就疼一回,每啜泣一下,李建东就多一丝后悔。

当然,喻小晗自己也有想法,李建东后来才明白。在喻小晗多次说“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之后,李建东突然生起一股无名火,他几乎是带着挑衅的语气说“你说我不爱你了,那‘我科从来不打铁’是怎么回事?”一听到这几个字,喻小晗立马像被雷击了一般,突然呆住,眼睛睁得圆圆的惊鄂地盯着李建东,迅即,她又反应过来,脸颊一动,眼睑下垂,双臂向前一张,紧紧圈住李建东,大声哭起来。这次真的哭得很大声,与她受委屈时完全不同,倒是与一年多前她刚去京华报道那天,李建东收拾完东西准备回自己学校,她在快出校门的拐角处突然抱住李建东哭时差不多。那次是长期形影不离后的分别,不,也许还有其它的意思。那之后好几次,喻小晗给李建东说自己一个人吃饭好孤独,在校园里总觉得形单影只,再之后一个多月,李建东在她微博下发现了“我科从来不打铁”的奇怪评论和他在喻小晗QQ空间的奇怪举动。喻小晗仍旧紧紧地抱着他哭,他把双手向前直伸开,用手臂轻轻夹着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最终垂下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喻小晗和“我科从来不打铁”是在图书馆认识的。“我科”1米83,爱好打篮球,本科毕业于喻小晗母校隔壁那所南京最著名的高校,早喻小晗一年考入京华物理系。认识不久,喻小晗主动邀请他一起上自习,他本来平时在实验室,那段时间去图书馆就特别多,和喻小晗一起吃饭,偶尔还出去吃。大约两周后,他向喻小晗表白了,喻小晗惊慌失措,在宿舍待了两天,最终拒绝了他,当天下午,她给李建东发短信说,“东东,你这周是不是还是很忙啊?我想你了,我去找你吧”。

在后来的多次回忆中,李建东有时觉得他和喻小晗的关系在加上“飞飞飞”的QQ那一刻就开始了,有时觉得他们的关系开始于08年9月底那一晚痛哭之后的疯狂中,有时又觉得直到“我科”事件发生后她主动来方大找自己那一刻才开始。但无论怎么样,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三年,那是幸福的三年,充实的三年,精彩的三年,青春的三年,三年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经历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长大了,成熟了,也再也回不去了。

10月27日,天下着小雨,京华南门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喻小晗把李建东送到路口,没有出校门,李建东和她说“再见,你要好好的”,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他没有回头,没敢回头,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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