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绿园里,陈清风站在三姨娘榻前,依依惜别。
此时一别,以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一屋子的下人都拿着手帕小心的抽泣着。
“风儿,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师父的话,努力上进,咳咳。”三姨娘艰难的说。
“是,姨娘,风儿知道。”陈清风入乡随俗地跪下对着三姨娘可磕了几个头,转身就走了,没有回头。
人各有命,谁也不能陪着谁一辈子,感情再深,也总有要分开的一天,只能说是,缘分尽了吧。
其实他对以后的师徒生活还是很期待的,在后世那么一个可以任意妄为,走遍天下的世界待过,她一点都不想做一个内宅妇人,一辈子被困在这方寸小院子里。
陈清风走到外院的惠和堂,看到一个一身墨黑衣衫的男子和父亲一起坐在上首,想来就是自己的便宜师父了,看着还好,不过真讨厌古人留的胡子,一点看不出人帅不帅,不开心!
“爹。”三岁的陈清风已经勉强能给大人见礼了。
“恩,以后你就跟着你师父读书学艺了,切记不能顽劣贪玩,为父等着你学成归家的那一日!”陈兴朝训话。
虽说还小,但是是个男儿吗,不似那娇滴滴的小女娃,出去锻炼锻炼,多吃点苦未必不是好事,而且他对庾老前辈的才学十分敬佩,方才又与这位连先生讨论了几多学问,却是腹有诗书的有才之士。
想通了之后,陈兴朝就很干脆大的让小儿给自己磕了个头,看着连先生把人领走了。
陈清风到被师父拉着手走出府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感觉做梦似的,自己离开了住了三年的家,要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去过另一种生活了吗?内心有一点对陈府众人的不舍,对了,还没跟大哥道别呢!
又有一种对以后生活的隐隐期待,也不知道这位师父严厉不,靠谱不,不过看姨娘这几日的表现,她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说不定就是姨娘找来的这个人,他又能取得爹的信任,应该靠谱吧!
算了,那些大人的事情,她一小孩子想那么多,会累坏脑子的,现在她只用做好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就好了!该知道的总有一天都会知道的!
连越修长又略有薄茧的大手牵着陈清风胖乎乎嫩嫩的小手走出府门,低头又瞧了一眼这小娃肉粉粉的脸颊,还没张开却跟个小女娃似的精致的五官,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一点都不怕生,这个陈府的小公子养尊处优,不过小小年纪心性却是不错,就是被个陌生人呢就这么拉走了,一点不哭不闹,莫不是……有点傻?
不久就带着陈清风上了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青布马车,其实他是一路骑马赶来的,只是走的时候带了这么一个小拖油瓶,不好再马上颠簸。
“你以后就跟着我一起生活了,见不着你爹娘了,心中可怕?”连越问他。
“恩。”陈清风坐在师父对面,听到这话随意应了一声,“恩?”过了一瞬反应过来,抬头天真又疑惑的用毫无杂质的大眼睛看着这男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性格什么的怎么样,自己不要贸贸然和他交流,就装作什么都不懂好了,反正自己就三岁,听不懂大人说什么话很正常不是?
连越皱了眉,这小孩好像都没怎么说过几句话。
陈清风瞅着马车里微微摇晃的这个男人,眉头皱了起来,自己是不是话太少了,其实他就是不爱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说太多话,言多必失啊!
“师父,我们去哪儿啊?”陈清风试探着说。
连越听了这句话心头一松,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多道道,既是自己的徒弟,哪有不成器的道理?
“益阳,玉华山。”连越微微一笑。
陈清风小小的身子站在车厢里的榻上,伸出小胖爪掀开旁边小窗子上的青布帘,想看看外边的景色,连越在一旁闭目养神,看到陈清风这一举动只睁开眼瞧了一下便随他去了。
此刻已经出了城门,一路上行人非常少,路上遇到几个骑着牛车赶路的平民,马车速度快,便渐渐的把牛车甩在身后,偶尔擦车而过一辆马车,烟尘滚滚,明显是急着赶路的,自家师父这马车,倒是晃晃悠悠速度并不快。
走的是官道,道路平坦,两旁并不像后世那样植了两排整整齐齐的绿树,只有一些暮春的杂草,开上几朵小野花,也是蛮具野趣的景色。陈清风想朝道路前方看看,可是她个子小,脖子再使劲往外伸的话,一不小心掉下去也说不定。
只看了看道路两旁的远方,竟是大片的麦田,绿油油的望不到边际,远处还有一片片的村庄,看看头顶的太阳,快中午了呢!难怪有点饿了,看远处的村庄里也冒出了袅袅的炊烟。
“扑蹬!”一向行的平稳的马车突然狠狠的颠簸了一下,想是车夫也饿了,注意力没有集中,车轮轧上了一片大大的碎石。
“这位先生对不住啊,这路上有几块碎石,不小心轧着了!”车夫向里边喊话道歉。
还没听到里边客官的答话,那赶车的车把式便听到小孩子哇哇的大哭声,也不说话了,低头默默赶车,只是在这小孩哇哇的大哭声里,精神了许多。
陈清风那会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胡乱在颠倒,等停下来时只看见车厢顶的一片青布,感觉到的只有头顶一阵阵的钝痛,什么也顾不得了,张嘴就哭,疼啊啊啊!哇哇哇!
连越看到那个小孩站在车厢里小榻上往外看的正起劲,这马车行的也还平稳,就没打扰他,谁知道一个颠簸,那小人本来就圆滚滚的,这下真滚到车厢底了,头好像磕着小桌子了,瞧着那本来经雕玉琢一般的五官此刻扭作一团,竟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端起茶杯饮上一杯,遮掩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陈清风在家谁不是把他当宝贝疙瘩疼着,当小祖宗供着,在雁来的悉心照料下,鲜少磕着碰着,便是不小心碰着了,一群人上赶着安慰她,这会,什么都没有了!哇哇哇!什么关怀都没有了!
这个,据说是自己师父的家伙,还若无其事的在喝茶!自己以后的生活该有多苦逼啊!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