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陈管家引着一个一身灰袍的中年男人进来了,这个男人一进门就满是歉意地向陈兴朝作揖:
“妹夫,听说小妹近日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在这里代她向你配个不是!”说着就把腰狠狠弯了下去,做了一个半身的大礼。身后跟着的小厮把备的礼物双手奉上。
陈兴朝自王靖进来就一直在摆脸色,只是这王家大爷向来以风度翩翩著称,谁人提起都会真心的赞上一句“真君子“!
现在,这位名声极好的舅兄一身做低的灰袍穿在身上,言语又是如此的给自己面子,陈兴朝心里一叹,依旧是不假辞色的样子:“王大人快快请起,我实在受不得你这样的大礼!”
王靖见这个妹夫说话挺和善,陈管家也收下了自己备的赔礼,心中一喜。
谁知这位妹夫语锋一转:“不过你今日来了也好,就把你那个宝贝妹妹领回家去吧,我这陈府庙小,实在是供不起这尊大佛!”
王靖心中顿时苦涩不已,后嗣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只是传宗接代,已是大事,而像他王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绵延后代除了传宗接代之外,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培养更多出色的后生担当起家族的责任,维持家族繁荣。
像陈家,只是从上一代陈老爷科举高中踏入官场,可是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是寒门中的寒门了,小妹嫁入陈府也曾有孕生下一个男婴,可惜没过多久便夭折了,小妹自己身子受损再也不能有孕,王家本想安排几个通房妾室送过来,可是小妹一再拒绝,他们娘家人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出了这种事,不论是非,他肯定得护着自家人。
“妹夫这话说的严重了,小妹既然嫁入了陈家,她生死都是陈家的,岂有我再把她带回去的理?”先太后已逝,王氏一族不比从前了,只是当今圣上恭孝,对太后母家多有信任,但是终比不上从前的如日中天了。
“只是她再待在我这陈府,只怕我陈家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此事小妹是有不对之处,还请妹夫看在岳丈大人的份上,给小妹一个改过的机会。”对付这种有点清高的寒门子弟,就该软硬兼施。
王靖见陈兴朝没有答话,心中稍定,接着说:“内人已去探望了小妹,内人会好好规劝她的,小妹定会听的。”
“希望她会听!”陈兴朝一甩袖子走出房门,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留。
王靖心中暗恨,却只能忍了。确是他妹妹没理,也不怪陈兴朝对他如此不客气。
还好他们王家现在仍得皇上器重,父亲又是吏部左侍郎,只是娘家再如何得势,妹妹也不该如此胡来!
“大嫂。”王氏见大嫂来了,忙迎上前去,她现在也就只能指望着娘家帮她一把,撑撑腰了。
王嬷嬷早带着一干下人退出屋外,屋里只余下姑嫂二人。
姜氏比王氏大不了几岁,可是王氏的一脸沧桑看起来更像是两人间年长的那个,王家是大景正经的世家,姜氏平日里养尊处优,和丈夫的感情虽不说是蜜里调油,也是相敬如宾,如今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
当年姜氏刚嫁入王家,这个小姑子年岁还小,家人对她极是骄纵,她这个刚过门的大嫂子也用心和小姑子打交道,与之交好。
王氏还是挺喜欢这个温柔和善的大嫂的,是以两人关系也还不错。
“小妹,你真是糊涂!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还如此不小心!”平日里京城贵妇间也多有宴会交流,姜氏和王氏还是经常能见面的,距上次相见也只隔了十几日,见小妹的脸色如此憔悴,姜氏心里便觉得又几分疼惜,本来想好的训斥的话,也开不了口。
“你大哥在前院和陈大人赔罪,你别担心了。”姜氏坐下来拍着王氏的手安慰道,“别的不说,就凭着父亲大人是吏部的左侍郎,妹夫这个吏部的员外郎哪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大嫂,不是小妹不小心,我只是小看了那个园子里的贱人,这才被她摆了一道!”王氏愤恨不已。
“还不是你之前做的事没有处理干净,留下马脚,这才被人拿捏住,设计于你。”姜氏显然来之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至于那个姨娘,现在暂时是动她不得,她的身子也拖不了多久了,到时候那个小儿子还不是你的,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性子!”
“大嫂说的……有理。”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只是王氏年轻时总是在后院勾心斗角,这么多年膝下别说长成的儿子,连个女儿都没得,眼看着庶长子渐渐长大,丈夫和自己年纪慢慢都大了,近几年后院的女人们也都红颜老去,又没有儿女,没心思争来斗去的。
就是太闲了!王氏又想着陈清风还小,再大了记事了,就记得他的亲娘了,就算养在自己这里,感情也未必深厚,就着急了。
“小妹,你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姜氏对王氏的性子还是不大放心,“以后行事万不可这么冲动了!”
前院王靖被陈兴朝甩手丢在了屋里,心里尴尬不已,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姜氏回来,便着人去催。
王靖和姜氏刚回到家,就听得下人来报,陈府对外放出消息说,陈夫人王氏突染恶疾卧病在床。现在只好生在家里修养,概不见客。听说家里管家大权也交到了大公子的生母,二姨娘的手里。
王靖心头火起,却被父亲压了下来:“你还当我们是以前的王家?那陈兴朝最近颇得圣意,前程大好,如今是我们没理,且是这样绝人后嗣的……你小妹也是太过妄为了!”
“陈家就是给了休书一封,我们也不能说什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让你小妹吃吃亏,张个记性也好。”
父亲发了话,做儿子的就只能听了。
王氏得了这个消息,心中十分慌乱,忍不住大喊:“我没病!为什么说我有病?”想要出去找陈兴朝理论,谁知道春熙阁门口被两个小厮拿着木棒把守着,出了送饭的和其他杂物的,一概不许出也不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