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这种东西,忒玄乎。要说他没用吧,他又决定着你掉下悬崖是被摔得粉身碎骨还是捡到绝世秘籍;要说他有用吧,这玩意还能被抢走。
没错,像抢法宝一样,气运也是可以从别人身上抢到的。
这种事在仙界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特别常见。一群人丧心病狂,逮到一个人就给他来一个法宝气运小命三连扫荡。搞得大家门都不敢出,严重影响到了仙界的发展。仙主们就坐不住了,该下条令的下条令,该抓人的抓人,硬是把这股歪风邪气给按了下去。到现在,君素魄基本上没听说过哪里有仙人被抢气运这回事了。
不过,作为非酋患者的福音,这种事当然没那么容易灭绝。在看不见的地方,自然还是该杀人的杀人,该抢气运的抢气运。尤其是当有烟火仙境这个无敌作弊器的存在。仙主们忌惮仙祖的手笔不敢妄动,进去也抓不到人,也就只能任之由之了。
所以,当面前出现一个明明身负神血气运却堪称非酋之王的存在,君素魄自然是马上就想到了气运被抢这种倒霉事。
更何况,面前的小公子连法力都没有,可谓是人尽可欺。
就在君素魄百分百认定小公子和画本废柴流主角悲情期一样各种倒霉事上身不仅被废了根基还被抢了气运时,薇寒终于开了口。
“我不是。”他轻轻摇头,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我不是天之子。”
夜色渐浓,将逼仄的密室充盈。身着黑衣的公子盘坐其间,垂了眸,任由满室夜色将他眼中翻涌的墨色吞噬,只余一片沉默的死寂。
“咳咳,”君素魄清清嗓子,识趣的转移话题。“那什么,不是就不是嘛。现在重要的不是讨论这些,而是考虑我们要怎么出去不是吗?”
她一个人溜出去都有些勉强,何况还要带上一个没有法力的人?
实是有些不可能。
不过现状容不得她多想。此处危险,不宜久留。谁知道那些个侍卫下一秒会不会出现呢。
她将束缚于薇寒的锁链解除,在小公子复杂的眼神下,拉着他就往外跑。
想来,要出去的话,他们也只能敲别人闷棍了。
正想着,忽见前方有一大腹便便的男子抱着另一身型瘦小的男子走过,她心中一动。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估量了一会对方的实力差距,君素魄直接上前把他们打晕,扒掉衣服就往身上套。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流畅得一旁的小公子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
“愣着干嘛?快穿啊!”她催促道,“一会马上就有人来了!”
薇寒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奇异服饰,不禁抽了抽嘴角。“我不能穿另一件吗?”
“不行!”君素魄果断回绝,“这俩人是从属关系,一个有法力一个没法力。你那个没法力,好伪装一些。不然到时候有人检查他们的铭牌,就容易露馅。”
“……”真是该死的有道理。
薇寒默了默,还是认命的套上了那件色彩艳丽得令人发指的奇葩服饰。
套上面具后,君素魄搂着薇寒小公子的肩就大摇大摆的往外走。虽说途中不断有人向他们投以奇怪的眼神,但果然没有人上前阻拦。她心下大喜,加快步伐往门外走去。
可惜,事不尽人愿。
就在她要走出大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她不由得一顿。
“兄台,你要去哪儿啊?”
君素魄僵硬转身,看着身后穿得花枝招展宛若一只花孔雀的人,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穿的是男装,这声兄台是在叫她呢。只得粗着嗓子回道,“嗨,出来逛逛而已。”
“出来逛能逛到出口?”花孔雀疑惑道。
君素魄心中一紧,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哈哈,这不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路嘛。”
他瞬间了然。“啊,正常。幻市错综复杂,我第一次来也走错路了。行了,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我带你过去吧。”
在他殷切的眼神下,君素魄只得不情不愿的任由自己被他拖着走了。
穿过几条走廊,富丽堂皇的会场便出现在眼前了。率先迎接他们的是一片亮丽的珠光——成千上万的琉璃玉石堆砌而成的宫殿壮阔波澜,穹顶还镶了无数夜明珠,宛若银汉迢迢灿烂千里。其下是飘飘渺渺的轻歌曼舞,极尽奢华的宫殿令得鲛人泣泪,玉珠泼洒,碎在地上,是绚丽夺目的绝代风华。
花孔雀熟门熟路的走到一间修得五颜六色总之和他身上的衣服一个调调的包厢中,屏退下人,抱过旁边的一个美人就上下其手。
“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兄台想做什么就自便吧!”他拥着美人的同时,还不忘招呼“新交的朋友”。
“做……做什么?”君素魄竭力忍住转过头的冲动,勉强问道。
“随便玩玩呗。”他啃了一口美人软玉一般的脸颊,惹得怀中人儿娇呼一声。“美人在手还不心动?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行啊?”
君素魄:“……”
她默默看向旁边站着的一排排美人,得到后者的媚眼后,又是一阵恶寒的转过头。
抱歉,她还真的不行!
她就算是想,也没那个作案工具啊!
正要用“她是君子她是浑浊尘世中的清流”委婉回绝,他的下一句话却彻底堵住了她的路。
“啊啊,抱歉抱歉。忘了兄台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身后看戏的薇寒小公子,朝她一阵挤眉弄眼。
“什么类型?”她心中忽然生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看不出来,兄台还挺害羞的哈!”他促狭地笑着,语出惊人,“不就是喜好男风嘛。你都把男宠打扮带出来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男……
君素魄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那都快溢出的杀气。但戏还是要演完的,于是她继续干巴巴道,“兄台所言甚是。我的确认为男子的阳刚比之女子的阴柔要好上太——”
“那就是了!”花孔雀一拍手,吩咐左右抬上一架软塌,“那就请吧!”
君素魄瞪着那架镶满宝石的绚丽软塌,又转头看看周身黑气都快凝聚成实体的薇寒小公子,一时无语。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是快成年的人了,怎么可能不懂?
可是……
这种事,做吧,以薇寒的性子估计会给她一巴掌彻底同她绝交;不做吧,又会让旁人起疑,从而暴露身份,到时候他们就完了。
她这是做呢,还是不做呢?
为了他们二人至少有一人能活着走出幻市,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揩油大业。
顶着薇寒杀气腾腾的视线,她颤抖着手扯开了小公子那身五彩斑斓的衣服,并悲哀的发现这身衣服还真是给男宠准备的,一扯就开,丝毫不给她拖时间的机会。
身前是“你敢碰我等我恢复我就第一时间搞死你”的夺命视线,身后是“快上快上不上不是男人”的积极鼓励。夹在二人中间,她心一横,闭上眼就把手放了上去。
入手是一片冰凉——生硬僵直,显然对方也没想到她还真的敢摸上来,于是触感便像是碰到了一块不化的冰。但纵使有再多寒风呼啸而过,也改不了他如陶瓷般细腻的纹路——薇寒小公子生的有一副好皮囊,这是她见到他第一眼就确定的。只是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也会有如此孱弱的身躯。
不错,就是孱弱——当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孱弱,小公子身体好着呢。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更趋向于脆弱——就仿佛经过了风霜雨雪的倾覆折磨、血雨腥风的千夫所指,又历过孤身一人的寒风凄凄、无家可归的颠沛流离,将他本就脆弱的心吹打得残破不堪,只能靠着一腔近乎是心魔的执着强行粘黏。但终归还是累了,在岁月的蹉跎中伤痕累累,只需要轻轻一碰,便是一触即碎。
如此,脆弱;如此,执着。
这种令人心揪的固执熟悉得令她落泪。真相仿佛只隔着一层纱,只需要轻轻一抹,便触手可得。但偏偏在她思索的同时,手下的身躯忽的紧绷,把她神游的神思迅速拽了回来。
——等等,她的手在摸哪里?!
感受到手下怪异的触感,她默默收回手,内心颤抖不已。
她干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隔着面具她都能感受到薇寒那扭曲的神情。于此,她只得哀呼一声:吾命休矣!
所幸,还没等薇寒赏她个一巴掌,会场忽的暗了下来。她也适时的同他拉开距离,以免小命受到致命的威胁。
帷幕拉开,刹那间宛若乌云迸裂,金光乍现。
“拍卖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