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阆园。我以上清扇掩覆白日照向瑶琴之光,调试角度,圣女令三字现于瑶琴弦底。
“崔门诸人听令,”我拿出上位者的气势,“圣女令现,自今日起收拢崔氏五代旁支,以我召之,集于本家清陵,凡无故不出者,逐门!”
“得令!”伏于角落的暗卫尽数现身。我趁机察数了人数,遣散众人后直奔兄长书房。
刚入外院,听风便闻声拦下了我。“小姐,少主不见客。”
“是吗?”我挑衅似的斜眼瞥向他,还顺势挑了挑眉。可能我的表情太过欠揍,而听风又不好逾矩,于是向里院请问了一声。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拨开听风,对着门隙说话。
“房上三人,亭壁两人,其邻堂梁上左右各一,林中各处共有数十五,再加上那日状元游街共八人跟随,依兄长习性,当还有五人精锐从不露面,召而不出,共计三十有五,”我玩弄着上清扇,转身对听风继续说,“他若不见我,便算作我此题已解喽。”
“解得好,”兄长突然现身,而里外院相通的门却纹丝未动,“只可惜,解错了。”
“怎会?你莫不是又要诓我?就像上回查老头子屋里私藏的胭脂扇面,我明明查对了,你还偏要唬我没对,等我回去重做正正好好被老头子抓了个正着,你敢说不是你告的密!还故作聪明地告诉我,是我轻信于人!上回的仇还没报,今天你又来这套!”我不及靖安高,纵然吵架也只得昂着脖子,不知在靖安的视角里我又是不是滑稽得很。
果然,他轻笑了一声,见我刚要恼羞成怒,便收紧了笑容。
“那是上次要告知你的,这次是真错了。”
“那有多少?”
“首先,依我习性的确会暗中安排五人无险不出,但那是对于旁人——”
“所以,你又多安排了几人,因为我比较重要!”我笃定地想,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这般想着,也就原谅了他几分,却只听兄长接着说:“只不过,以你身份无人敢袭,就算有,以你功夫也堪御敌,所以,我只安排了一人报信与我。毕竟,除了你,崔府不养闲人。”
见我愈发气愤地望着他,兄长暗觉好笑,颇有些戏谑味道地瞟我一眼:“你莫不是以为我为确保万无一失会多安排些人保护你?”
见我撇撇嘴不做声,他的笑容渐渐浮露:“看来,你的课还得再加啊——府中人少,再加上暗探,本就不可能分出那么多人给你——何况乎府中人数可是必须掌握的基本情况,依老侯爷之命,素若一定告诉过你。”
“素若姑姑可没跟我讲。”我理直气壮地瞪了兄长。
“当然,除此之外,游街那日可没暗尘之外的人跟着你,除了素若姑姑。”兄长淡笑。
暗尘我是知道的,虽然从未谋面,但自我出生,他就已经是我的暗卫了。只不过那时他年龄稚幼,最多不过从旁佐佑,不过等到我五岁那年,他就已经是直隶于我的暗卫了。游街那天他当然也在,但他是我的人——尽管我还没从兄长手中拿过领导权——所以不会计入题目。但素若姑姑……
我那天的确看到素若姑姑跟着我,但她一不会武功,二不会逃遁,跟踪我怎么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个……
我猛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手指嗒嗒地敲打着手中折扇,迅速开始思索。
“素若姑姑是你的人!”我伸出手指着兄长,不住惊呼,“阴险!狠毒!你怎么敢如此戏弄你亲妹妹啊!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叫什么暗尘的跟着我,是吗?剩下的那许多人都是护卫素若姑姑的!难怪我那么容易就逃了,而那些人根本不顾及我发没发现他们!”
“那府内人丁表呢?素若姑姑为什么不给我?”我没好气地质询兄长。
“与其质疑素若教没教过,我倒是劝你,好好琢磨一下哪堂课你自己没听。”
我猛然想起素若姑姑第一次授课时,我只当儿戏,后来……后来就睡着了。那节课都讲了什么……好像是什么宫廷礼仪来着,哦,对了,还发了张宣纸。宣纸!
见我恍然,靖安踱步往外走去。
“还算可教,不过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自领《四书》三遍,出游前写完。”兄长含笑,“听风,送小姐回去,让素若姑姑看着她。”
“崔靖安!”我眼含怒火,却被听风憋笑着赶了出去。
“长兄之名不可直呼,家规十遍,与《四书》一并给我检查。”温和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走后,听风不免担忧地问兄长:“少主,您这般戏弄小姐,怕是不好,老侯爷向来偏爱小姐……”在听风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兄长眉头一动,心中恨恨念道:“这个死老头,从来都不出面做恶人!算了,看在我还斗不过他的份上,就先放过你……”
我回到自己的小院,拎起了肥猫,嘟弄着嘴。
“也不知暗卫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待他们回来,可得向老头子好好邀功!”我摆正了姿态,提笔开始写《四书》,“这东西有什么用吗?一不能治世,二不能齐家,哥哥科举要背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我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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