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嘻嘻,哈哈哈!”
王老八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朴,从身高体重还有气质上迅速得出结论:自己的战斗力要高过这瘦子。
“此乃天子脚下,首善之都,你等做此恶徒行径,我今天就教一教你什么是王法!”
王朴也是刚硬直男,能动手就少逼逼,捋起袖子就打算来个言传身教。
王老八见状,把花蝶姑娘一把推给身旁的爪牙,扯开袍子露出胸毛嚷道:
“呵,想动手?!来啊,也不打听打听在这聚德坊,我王老八就是王......”
“王什么?”
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哪个入娘贼乱插......”
王老八恶狠狠地转过头去,刚想开喷,五官瞬间凝固在了当场。
叶无眠在他身前立定,俯视道:
“再说一次,你是这里的王什么?”
“王八!”
王老八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将狰狞的嘴脸扭曲成平易近人的微笑,不假思索地接嘴道,
“我就是这儿的王八!您老人家觉得对不?”
旁边的一个小啰嗦忍不住“噗嗤”了一声,但立马感受到了自家老大要杀人的眼神,抬手就给了自己左脸一个耳光,然后松开了手上拉着的花蝶姑娘。
这也难怪王老八怂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说到底当天那一脚不仅把那立人高大腿粗的拴马桩给踩进了地里,同时也深深地踩进了他的脑海里。这种悬殊的实力对比,就像是一种老鼠不能对抗猫的思想钢印刻在王老八的潜意识之中。
叶无眠憋住笑,看了看面前这个都快把头低到自己腰间的崇仁-聚德两坊联合扛把子,随意地挥了挥手:
“滚。”
“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王老八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想逃生一般带着众手下钻出了人群,临走时还不忘给刚才笑出了声的爪牙的右脸补上一巴掌。
看着这大王八带着一群小王八鼠窜而逃地消失在坊街尽头,叶无眠才回过身来,看着面前屈膝行礼的那个窈窕身影:
“花蝶谢过叶郎君。”
......
长廊连着水榭,绿柳抱着小塘。
叶无眠望着水面朵朵全开或半开,带粉或带紫的荷花,脑海里不禁想起以前在课本里读到的那两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怎么样?觉得小女子这陋室残院还能入法眼么?”
身边的一张俏脸转过头来,微笑问道。
这一笑,让叶无眠觉得这满塘的荷花瞬间全都失去了颜色,脑子也开始迟滞,甚至想不起刚刚那两句诗的整篇来,以致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草。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
一旁的王朴倒是见缝插针地适时吟道,
“此景好比天上人间,而花蝶姑娘更胜那莲中仙子。”
边说着,王朴还用眼角挑衅地给叶无眠甩了个“学霸之蔑视”。
这家伙,打架不行,装逼第一名......
叶无眠心头牙痒痒地暗暗咒骂了句“邻居吃花椒”。
花蝶姑娘“噗嗤”一笑,又把身边两个直男迷得直咽口水:
“王郎君谬赞了,我不过平凡女子一名,哪有这池中莲花好看。”
王朴心生荡漾地准备接过话头再多夸美人几句,谁料,忽然,身旁的叶无眠冷不丁地答道:
“没错,你不是莲花。”
“啊?”
王朴诧异地望向叶无眠:兄弟,刚才没抢答到也不用这么放弃治疗吧?!
叶无眠看着两人都瞪圆了眼睛望着自己,连忙揉了揉鼻头,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莲花配不上你,你应该是......”
他顿了顿,斟酌一下,对着花蝶姑娘一字一顿道,
“在我心里,你应该是朵——芙蓉花。”
花蝶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俏脸刷地一红。
她盈盈屈膝行了一礼,也没多话,转身便朝水榭深处走去。
“看,拍马腿上了吧?”
王朴站到叶无眠身边,幽幽道。
“就你喜欢拍屁股?”
叶无眠斜眼顶了一句。
“重色轻友之辈。”
“色厉内荏之徒。”
“你下流。”
“你无耻。”
“要不......绝交?”
叶无眠放慢脚步,白了一眼过去。
王朴“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超车:
“我原谅你。”
“......”
两个直男一边拌嘴,一边脚下不停,像两只追着鲜花的蝴蝶,呃不,飞蛾跟在那个倩丽的身影后面。
途中遇见之前挖苦过叶无眠的张婆子,看见他竟然在自家姑娘的亲领之下登堂入室,恨得牙痒痒却口不能言,只好一巴掌甩在旁边正在挑粪浇花的驼背老头脸上,打得那哑巴委屈得呀呀直叫。
叶无眠拉住了想上前的王朴,摇摇头,毕竟这是别人家事,外人不好管。
来到水榭上,亭子里有一群人正在排舞。
不同于平时在宴会上见惯的舞步,也不同于酒肆里常见的胡璇,亭中的舞者舞姿奇特,一抬手,一举足,仿佛有种战斗驱逐的感觉。再加上一旁围着的乐者,有的击鼓,有的吹箫,有的摇铃,使得表演充满了一种仪式的庄重感。
而最最奇怪的是,所有的舞者和乐者脸上,都戴着五彩斑斓的面具。面具上所画的脸谱全都狰狞可怖,配合这独特的舞蹈和音乐,整个场面不觉中弥散着一股邪魅的味道。
“这就是在下月初一要表演的傩舞?”
王朴饶有兴趣地问道。
“正是。”
花蝶点头应道,
“下月初一,在合葬墓前会举行一个水陆大会,用以超度在这次瘟疫中死难的百姓。花蝶有幸,忝受皇命,在大会上领舞一支,以追念亡者,慰藉存者。”
傩舞,源流久远,是广泛流传于各地的一种具有驱鬼逐疫、祭祀功能的民间舞。在商周时代,被称为“国傩“、“大傩“,在祭祀中很重要的一项。甚至《论语》记载,孔夫子看见傩舞表演队伍到来时,都要专门换了礼服,站在台阶上毕恭毕敬地迎接。
而江淮地区,本身就是傩舞盛行之地。再加上这次瘟疫来得蹊跷,发得诡异,所以在水陆大会上跳上一支,以安民心。
王朴接过话头笑道:
“下葬前能得见花蝶姑娘为之一舞,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王郎君言笑了。此舞不同寻常游戏之作,乃是祭祀庄重之举。”
花蝶摇摇头:
“花蝶尤恐技粗学浅,所以今日才特地前往聚德坊的古玩店,打算看看有没相关的古籍记载,或者合适的傩舞面具。谁料竟然在大街上被那无赖子给赖上了。幸得两位郎君出手相救,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叶无眠甩了一个眼镖过去:你小子除开喊了两声,还做了啥?
王朴鼻孔一扬:要你管。
这时,刚好排演暂告一段落,喜好音律的王朴当即抛下叶无眠,兴致冲冲地跑去跟乐师们交流起心得来。
叶无眠刚想吐槽几句王朴,忽然听到身旁的花蝶姑娘开口道:
“叶道长,可否拜托你陪花蝶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