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落不管用,就像我和李想早早预测的一样,恋爱这事一旦遭遇了双方的父母,就变成催婚。为此我和李想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们抽了一个时间把双方家长约在一起见面,我想他们一定有不少问题要谈。果然,四位家长在碰面的半小时之后,就不再寒暄,说起了主要话题。无非是彩礼啊、结婚酒店呀、买房子啊、典礼要合办还是要分开办这类的“大事”。
马哲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乱出主意了,失败的婚姻让她一夜长大,而且还庆幸的没成了一枚怨妇。她说,有很多东西是看似重要,有时也不重要。
“你看,要是有个介绍人就好了,呵呵,我们当面说这些个内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呢。”黄阿姨觉得有点尴尬,面对面就谈钱呀,房子呀这些敏感的问题。
“只要他俩感情好,其它的倒是不那么重要。”李想的爸爸说。
“是是是,不过别的孩子们结婚时有的,咱的孩子也不能少。”我老妈光怕吃了亏。
“那个放心放心。”
“亲家啊,不知道你家李想是怎么考虑的,结婚后,他是打算搬出去住呢,还是…… ”我妈问。她最关心的就是房子的问题,还是希望我能够独立住,不被婆婆欺负。
“啊,是这样,我们在北京正好有两套房子,另一套在三环,虽是十几年的老房子了,但是地段很好,一直是租出去的。现在不出租了,打算好好地装修一下当做他们的新房。年轻人上班还是要方便的,我们就住现在这一套,远点没关系,反正也快退休了。”黄阿姨说。
“那敢情好啊……孩子们住得近了,来看我们这几个老的也方便。”我妈特别高兴。
“老的”这两个字让李想妈妈不太高兴了,她比我妈的生活品质高,很注重保养也很在意年龄,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已老,所以听到我妈的寒暄,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经过几位大人旷日持久般的会谈,关于婚事的主要项目就确定了。婚期选定在11月份,气候不寒不热,季节刚刚好。两家合办典礼,主要事情由李想妈妈安排。
“你对婚礼有什么建议吗?列列,你有什么尽管提。”李想问我。
“没什么意见,由父母办就好了,他们高兴就好。”我无所谓,在提出的几个建议都被李想妈妈枪毙之后,我已经放弃了。
“还是得有点我们的想法,要不我们会遗憾的。”李想说:“起码房子是要长久住的,一定要按我们的喜好来装修,列列你喜欢怎么装就怎么装,这个我可以做主。”
“OK,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满口答应,“我就是一个俗人,一直都盼望着有个属于自己的屋子,里面有我喜欢的大物件小物件,想买多少买多少。”
“这个愿望我必须为你保留,尽情地装修去吧,别给我省钱哦。”李想拥抱我,亲昵地亲了一下,说:“你不用问任何人的意见,我和我爸妈说了,装修的钱我自己出。”
我俩击掌为誓。李想还是抱着我,感叹地说:“没想到我李想居然这么快就结婚了。”
我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调侃他说:“你没想到,是因为你伴侣太多了,不知道该选谁;我没有想到是因为我一个连男朋友都找不到的人,居然和自己的暗恋对象结婚了。”
“不管怎么样,你算是兑现了你对你妈的承诺了啊。”李想喜形于色,开心得不得了。
“嗯,总算不用再相亲啦!”我振臂欢呼,用力抱住了李想。
李想,我的理想,我理想的幸福生活里终于有了你,有你陪伴有多美满。
与此同时,马哲在梁爽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个销售的工作。做为职场新人,马哲天天忙得不亦乐乎,很累可也很新鲜,工作让她恢复了一些元气,生活也变得充实起来。
我为此专门请梁爽吃了一顿大餐以表感谢。我把我和李想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他,并递上了我们亲自设计的请柬。
请柬的照片是我们的大学毕业合影照,我和李想的脑袋被红圈圈住,用一根很丑的红线连着,中间加一个我偷窥的眼睛,春心荡漾。我那时长得很基层,而李想是个十足的校草,他连正眼都不瞧我。
梁爽看着喜帖,呵呵呵干笑着,意味深长地说:“唉,早知道你和李想居然能走到一起,我当时就不做好人牵线了,硬是把快要到手的媳妇拱手送人了。”
“什么意思啊你?你的意思是我和李想有着天壤之别,根本没法走到一起?我有那么糟糕吗?”我假装生气说。
“不是那个意思,总觉得你和李想不合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诸多风流史,你能受得了吗,不怕将来他再花心?”梁爽说。说实话我不喜欢梁爽这样说话,含沙射影的在背后说朋友的不是。李想就从来不会这样说别人。
“梁爽同学,我都要结婚了,你说我们不合适这样的话,我听着心里怪难受的。”我必须维护我家李想,说:“人总有改变的时候,男人花不花心,是不能看表面的。帅哥不一定就危险,丑男也不一定就专一,我眼里看到的恰恰相反。”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马列,祝你们幸福哈。对了,我现在也找了个女朋友,亲戚给介绍的,长得还行,你帮我把把关。”梁爽说着,拿手机找出女朋友的照片来给我看。
我最不喜欢做这种“帮人把关”“做个参谋”之类的事情了,不过碍于面子还是认真地看了看:一个挺年轻的女孩,头发长长卷卷,眼妆黑黑,下巴尖尖,千篇一律的美女脸。
我在想,这和当年李想的那个小萝莉有什么区别呢,看起来是一个类型的嘛。我有点违心地赞美道:“好漂亮啊,你小子有福了。”
梁爽很得意,男人的面子啊!我戏谑他说:“梁爽,你是不是双子座的啊,前一个喜欢我,后一个就喜欢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类型的,你真是海纳百川。”
梁爽嘿嘿地笑着,说:“其实本人也没这么好看,不过身材挺好。”
我说:“那就好!梁爽你好人好到底,再帮我一个忙吧。我和李想计划偷偷穿着运动衣办婚礼,我想让咱班的同学们全都把当年运动会时穿的衣服找出来,齐刷刷来个运动衣婚礼,你帮我张罗张罗呗,你的号召力向来最强。”
“你们可真够奇葩的,”梁爽说:“行,交给我吧。还有别的要求么?”
“没了。还有,谢谢你帮我姐介绍工作,她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天天很高兴,谢谢了啊。”我诚恳地感谢,没忘记今天请他吃饭的主题。
“客气啥,咱俩谁跟谁啊?”梁爽呵呵地笑着。
婚礼的安排上,李想妈妈是掌门人,其它人员配合。因为是两家人共办一场酒席,人手还是足足的,所以我和李想的主要任务放在了装修新房子上。闲暇之余,就抓紧了时间享受最后的单身时光。反正在婚礼的问题上,说什么意见都会被枪毙,不如就按照长辈的想法来。
李想说:“婚礼其实就是属于长辈们的,他们的孩子成婚了,要昭告天下。而且,来宾大多数是长辈们的社会关系,必须维护的,我们就顺着他们的意。等婚礼办完了我们再想办法照自己的想法玩呗。”
我说:“我根本就没想法。”
大喜的日子马上就到了,结婚的前一夜几乎没睡,马哲陪着我说话、抹眼泪,还帮我敷面膜,按摩腿脚。以前成天为我安排相亲,现在,我终于要嫁人了。
天还没亮化妆师就来了,提着一个专业的大化妆箱。
我和化妆师说:“头上不要那些大朵大朵的花,不要盘那么复杂又很假的新娘头,不要给我贴假睫毛,不要双眼皮胶带,不要脖子上扑那么多亮晶晶的蜜粉,就给我把头发卷成大波浪,上面戴个头纱,化个简单的妆,穿上衣服就可以了。放心,钱我照给!”
化妆师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好打发的客人,兴高采烈地帮我拾掇,不到半小时就弄好了。妆容整理好后时间还早,我嘟哝着嘴说:“早知道这么快,我又何必起那么早啊,好困。”
老妈看到我的装束,一个劲地嘟哝:“昨天买的花呢,怎么不盘一下?最起码别一朵百合啊,还有满天星。这妆也太淡了,哪像要结婚的?”
马哲现在和我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说:“我看挺好,很飘逸,很真实。妈你不懂,越是高级的妆容就越是简单,往头上堆那么一堆多难看,我都后悔我当年结婚时那个花里胡哨的造型。”
我妈说了句“随你们吧”就气呼呼地出去了。
李想看到我的一刹那,欢喜和感动交加,眼里盈盈泪花。再看跟随他来的那一帮男人,清一色的运动衣,在他的西装革履反差之下颇有喜感。
李想握着我的手,说:“列列,你再也不要自卑了,你自己很美只是你不知道。”
我瞪了他一眼说:“谁说我不知道,老娘我就是自己的女神!”说完又放低音量悄悄问他:“我们俩的运动衣呢?”
梁爽说:“都在我那儿保管着呢,放心。”
等典礼开始,伴娘伴郎各位长辈们就位,司仪就开始那一套激情洋溢和千篇一律的台词,我听着都快睡着了。
我终于有机会把我电脑文件夹里那些不见天日的照片翻出来,托人做成一个短短的视频。
这些照片我从未示人,连李想都没有看过:里面有李想,有校园里的一草一木,有我的心情日记,那是一个女孩暗恋男孩的最美好又卑微的心情全记录,也是我最生动的大学年华。我请专业人士做的,画面唯美得不像话,像是爱情电影。
播放这段视频的时候,除了我,所有的同学,还有乔安妮都哭了。李想哭得最凶,眼泪不停地流,说话哽咽。看我没哭,直说我心肠硬。
我说不是我心肠硬,我要是一哭,就成京剧脸谱了。必须忍着。
伤感过后,同学们开始起哄,说要让李想表达爱的宣言,要说一些最狠的情话,还要录下来发到网上。李想冥思苦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一句:“列列,我爱你,就像贾宝玉爱上林黛玉,那是前生注定的……”
“红楼梦结局太惨了,不吉利,换一个。”同学们集体反对这个比喻。
李想又说:“我爱你,就像克林顿爱上莱温斯基,冒着臭名远扬的危险……”
“我去!这是什么比喻啊?再换!”
李想抓耳挠腮,总算又想了一句:“我爱你,就像老鼠爱上猫,玩的就是心跳;我爱你,就像白蛇爱上许仙,那是我欠你的;我爱你,就像杨过爱上小龙女,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秦时月带头鼓掌:“这几句还差不多!马列你也来几句爱的宣言呗。”
我摇摇头说:“我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难保说出更奇葩的话来。”
“说几句嘛。”大家纷纷起哄,鼓励我。
“那就按李想刚才的格式说吧,”我文艺青年的气质终于派上了用场,脱口而出:“我爱你,就像那个奇幻漂流的少年派,那是一种信仰;我爱你,就像被压在山下五百年的孙猴子,有太多暗无天日的想念时光;我爱你,就像周瑜爱上诸葛亮,脑子有点进水了……”
我看到几位家长大眼瞪小眼儿,他们可能无法理解现在年轻人的幽默方式,这些看起来开玩笑的话在他们眼里,或许都是洪水猛兽吧?
李想却听着动容了,他拉着我的手,深情地望着我,没有说话。
这时司仪拿起麦克风说:“新郎新娘的表白真是让人感动,玩笑之中透露着浓浓的真情。接下来,我们也举办一个教堂式的婚礼仪式,这个仪式结束之后,喜宴就正式开始!”司仪说完,拿起我们提前给他写好的誓词,照着念了起来。
“李想先生,你愿意娶眼前这位女士为妻,无论她变肥、变丑、变老、唠叨、骂人、吃相难看、坐下翘二郎腿、看帅哥流口水、还经常打人,都至死不渝相守一生吗?”
李想振臂高呼:“我愿意!”
司仪继续念,表情复杂:“马列小姐,你愿意让眼前这位男人作你的丈夫,无论他变穷、变衰,花心、抽烟、沉迷游戏、睡觉打呼噜、上厕所不冲水、喜欢看A片还假装纯情,都至死不渝相守一生吗?”
我也振臂高呼:“我愿意!”
台下的宾客们哄堂大笑,尤其是我的同学们,个个像打了鸡血般兴奋。
典礼结束,酒宴开始。我和李想换上上学时的运动装,为宾客们敬酒。李想妈妈,不,现在我也该叫“妈”了,她看到我们的服装后脸色有点不高兴,所幸欢乐的气氛早把这些小插曲掩盖。这年头啥样的婚礼没有,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很快也就调整好了。
至于我父母,从来就拿我没办法,任由我们去。
宾客散去,只剩杯盘狼藉,满地残花。李想,我们真的结婚了。
家长们这些日子被折腾的够呛,刚刚典礼时还都精神奕奕的,现在也显疲态了。马哲说:“结婚就是这样,把一堆人折腾的筋疲力尽后,就幸福地结束了。”
我的几位同学把公婆和爸妈他们送回家休息,随后又聚在一起,拉着我们的班主任去了母校。乔安妮也要跟着去,她说很喜欢我的这帮同学,去了还可以帮我们拍照,于是挤了挤也跟着去了。
到了学校,回到以前的班级,让班主任老师又给我们上了一课。后来,我们学网上很多人那样,拿着一些老照片,对照着原来的场景、姿势,拍了几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说一模一样有点牵强了。白驹过隙,我们都长大了,青涩不再,模样渐老,还有的同学稍稍发了福。可那又怎么样,知交半零落天涯若比邻,花样年华里有你有我,就是我们最好的青春片段,而且这个片段里还有我最爱的男生。
李想,我还就真的嫁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