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李想就把我们在一起的消息在班级群里公诸于众。大概除了梁爽,其它的同学都没有太多惊讶,并且纷纷送来祝福。
梁爽的角色转换很快,他在短暂的郁闷之后,很快就和同学们组团来逗我和李想,还口口声声以“红娘”自居。同时让我也帮他物色一个姑娘,作为回报。我和梁爽,毕竟从来不曾有过开始,只是芸芸众生中两个大龄单身男女,见了面,其中一方希望能试下是否有爱的奇迹而已。
同学们打打哈哈,不以为意。这年头人人都很忙,没有时间去猜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
“干吗这么高调呀?”我问李想。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因为高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主权。
“我们又不是中学生,都大人了,难道你喜欢偷偷摸摸的啊?”李想反问我。
“那倒不是。我其实是想,同学和同事们知道没有关系,我暂时还不想让双方家长知道。以他们大惊小怪的特性,一旦知道咱俩恋爱了,我们两个人的恋爱瞬间就变成一堆人的恋爱了,咱俩天天的约会,进展,你家的条件我家的条件,一定会被小题大做,成天探讨个没完。我活这么大没谈过恋爱呢,还想好好地享受一下这种感觉,我可不想过早地让家长们参与进来,到时候肯定要被催婚了。”
“正有此意,没问题。”李想和我一拍即合。
“我已经在年前和我妈击掌为誓,说以一年为限,找不到男人就任她宰割。李想同学,一年太短,只争朝夕啊!”
李想说:“那咱就地下工作一年,呵呵。”
我把这事告诉了乔安妮后,很快就引发了一个关于“爱情是否要志同道合”这样深沉又大气的话题。
乔安妮大眼一睁,看起来比我还兴奋,“总算让你等着了,你小子沉寂了这么多年的桃花运,终于攒到一起爆发了,还一捡就是个白马王子,艳福不浅呐!”
我嘿嘿地笑着,脸上的幸福想低调都不行。我假意谦虚地说:“什么白马王子啊?现实生活中哪有什么白马王子?想看白马王子就多看点偶像剧,女人不就是靠着这点幻想支撑吗?充其量,我和李想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志同道合,才致使我们没有在茫茫人海中走失。用一句忒俗的话,就是‘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志同道合却也不重要,有多少夫妻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不也一样过一辈子吗?”乔安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点凄凉,和她平常的开朗乐观很不同。
“也是哦……安妮,小妮妮,怎么了,不开心啊?难道你和你家那位道不同?”我紧张她的表情,赶紧问道。
“凑和吧。道不同也在一起好几年了,互相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乔安妮以前一提到男朋友,总是兴致极浓,可今天的表情却有点结婚后老夫老妻的状态了。
“吵架啦?”我问。
“没有。马列,我觉得我和我男朋友必须得马上结婚了,再不结婚怕是走不下去了。我们谈了这么久,和结婚也没啥区别,但不得不说,有些关系就是需要那张纸来维系。除非,不想把这关系进行下去了。”
我只觉得有点悲凄的气味。结婚本来是好事,可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一个壮举,好像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这是一种困惑吗?
“那就结!那你男朋友什么意思?”我问她。
“他也说可以结,但看他那情形,连结婚的事情都懒得去多想。有惰性了,没激情了,也觉得我肯定不会逃,呵呵。”乔安妮说。
我听了有些小伤感,因为就在前一天的晚上,马哲也和我悄悄地说了她和姐夫之间婚姻出现的问题。马哲和安妮,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失去了往日的爽朗风范,看得出来在各自的感情里都不太开心。
我和李想刚刚开始,还处于极度兴奋时期,即将进入热恋,一时还没法切身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也对这样的话有点听不进去。不想听,也是不想影响我这些日子的好心情。可是,很多现实就是摆在那里,不来不走,躲也躲不掉。
“马列,除了李想,你还有过喜欢的人吗?”乔安妮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说:“明星算不算?”
“我有呢,”乔安妮说:“我的初恋是在大一的时候,谈了整整三年,到大四的时候才分开。那个人和我之间,就是你所说的‘志同道合’。我们喜欢的东西,喜欢的歌,爱看的书,中意的颜色,人生观价值观都太相似了,可最后还是分开了。我内心最期盼的感情,就是那种‘亦师亦友’的感情,可现在发现太难了。就我现在的男朋友来说,我俩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鸡同鸭讲多过心有灵犀,有时候也挺痛苦,觉得没有一个人了解自己,可也这样走过来了,一走就是五六年。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我问她:“那你们快乐吗?”
乔安妮笑笑:“一半一半。有时候快乐有时候痛苦。”
我一时消化不了她的话,只是觉得乔安妮今天的样子有点萎靡不振。就像一个明知前面的路并不那么平坦,还必须义无反顾走下去的小可怜。她是第一次和我说这样的话,大概以前我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她觉得说了我也不懂吧。
乔安妮也觉得自己的话题有点沉重了,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回到了最初的话题。她说:“马列,听你描述的,李想这次该是认真了,你不用被我影响,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地去享受热恋吧。”
我点点头,说:“嗯,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反正我形单影只那么久,还怕再多几日?”
我俩呵呵笑着,就把这场有点沉重的话题翻篇儿了。可是,乔安妮的话让我心里多少起了些微澜,倒不是她说的有多悲观,而是她说的话和姐姐前一天和我说的一样,两个人脸上出现同样的一种表情,让我觉得既心疼,又恐慌。
昨天下午,马哲又来了,晚上也不回去,硬要和我挤在一起睡。昨天马哲特别安静,整个晚饭时间话都很少,爸妈问她怎么了,她只说累。
你又不工作,又不用全天候带多多,你有什么好累的?我不相信,因为马哲向来是有啥说啥的,她只有有心事的时候才会变得缄默起来。
我一直都很替马哲着急,就问她:“姐,你晚上住在这里,和姐夫说过吧?”
马哲懒懒地说:“没事,他根本没有时间管我是不是在家。”
我一惊:“怎么?他出差了?”
马哲说:“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差了。”
这一定是出了大问题。我一把把马哲揪过来,拽着她的衣领不放,急急地问她:“姐,你和姐夫是不是有问题,你和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咱妈。你别想再隐瞒,我不是傻瓜,早看出你们不对劲了,是不是他外面有人了?”
马哲冷笑着说:“哼,我倒是真希望他外面有人,那我就省心了,不用猜来猜去了。列列,不是姐不和你说,是因为你还没结婚,恋爱都没谈,不想给你说这么多消极的话。”
我还没有告诉马哲我和李想的事。
可是姐,我今天晚上非要问出来不可,我是你的亲妹妹,上帝派了一对姐妹到一个家庭里,不就是为了有人能说知心话吗?我故作生气道:“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没结过婚,可身边这些事还见得少吗?要影响早被影响了,放心吧,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自己的主见。我是你亲妹妹,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呢?”
马哲终于决定和我倾诉心事。她说:“你也说了,好长时间不见你姐夫了,春节后再没来过吧?别说你,我也很少见他,他就算不出差,我也总见不到人。我曾经想,如果他真的变心了,让我知道了也好,我马上和他离婚。可现在,具体他是有什么事,他不愿意和我说,我也不知道。”
马哲又补充道:“可是没有被发现的婚外情,就不算婚外情。我只知道我们的关系冷若冰霜,我只知道他天天都在应付我,从早到晚说的话超不过五句。”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开解她,只是说:“姐,原来你也这么不快乐,你天天咋咋呼呼的,瞒我们瞒的这么辛苦。”
马哲叹了一口气,说:“结婚这五六年了,我反而觉得我不了解他了。”
我握握她的手,想给她一点安慰。马哲回给我一个凄凉的笑,同时把另一只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说:“这些事是不能问的,我不相信他会说真话,所以就这么僵着。我难过,不只是因为感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还觉得有点恐惧,自己的枕边人,自己却知之甚少,我挺蠢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啦!姐,人家不是都说‘七年之痒’么,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到了这个坎儿了,所以双方不太好沟通了,也许过了就好了呢?我倒是觉得你应该重新找个生活的重心,除了带多多之外,自己再找个工作,有个事儿干就能分散一下注意力。再不行,和我一样,学学钢琴书法啥的,总是能让人静静心。”
以往我每次说让马哲找工作或学个技能,她总是会得意地说自己就是享清福的命,会说学这些东西没用,可今天却痛快地答应了。
马哲说:“行,我也正好想找个工作了。就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工作,还有哪家公司会要我。列列,你帮我看看,写写简历,投一投公司,我现在整个人都落伍了,网上求职那一套一点不会,都跟不上时代了。”
我也很高兴她这样的转变,拍胸脯保证:“没问题,我明天就帮你写,你抽空去报个培训班啥的。姐,相信我,人充实了,自然就不会瞎想了,也就自信了。”
我姐异常同意我的看法,“列列,姐佩服你,你最有自己的想法了。姐就听你一回,自力更生!”
跟马哲的谈话过后不到半天,乔安妮就表达了她对感情同样的困惑。她们一个已婚,一个未婚,烦恼却很雷同,对自己的感情和命运还有一些宿命的无奈感。这些话让我很受触动,以至于李想晚上要约我去看陶瓷展,我都找借口推掉了。
我现在挺想好好陪着马哲,不会再嫌她烦,而且,我没有心思再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