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想家回来,我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李想之间的谈话也变得这么暧昧了呢?对爱情屡战屡败、毫无自信可言的我,内心是既恐慌又欣喜:我既害怕是自己多想了,又觉得这种小暧昧让我充满希望,这种小暧昧让我的女性荷尔蒙极度分泌,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美得不得了。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离李想如此的近。
我几乎一整个晚上都在回味和李想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到他对我说的话就激动不已,再想到他妈妈对我的挑剔又心凉,我终究还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
我对着镜子,不断地拉扯自己的眼睛,希望能长得大一点,要不,我改天去开个眼角?我拿着棉签划拉出一个深深的双眼皮,棉签一松开,眼睛又恢复原状,一点也不客气。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丹凤眼,眨了眨,觉得还不错。尽管不是赵薇那样大大的双眼皮,女明星里这种眼睛还是不少的,珠黑底白,清澈无比,还有一些小小的卧蚕。
我从家里翻出了面膜、眼膜和各种护肤品,好好地做了一回保养。我再也不允许一个年过50的中年妇女瞧不起我的皮肤,那简直就是耻辱。
我打开电脑,登陆了QQ,我希望李想在线,只要一看到他的头像是亮着的,我就觉得上网不是浪费时间。我把隐身状态更改为在线,只希望他能看到后主动联系我。
李想不在线,却招来了秦时月和梁爽同学。前者是打探消息,后者也是打探消息,只是这打探消息,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秦时月问了几句八卦的问题就下线了,大概就是问我和李想的关系,问我俩是不是好上了之类的,我骂他几句就算敷衍过去了。
梁爽发过来一条信息:“马列,哈哈,今天聚会怎么样?”
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梁爽的心意,他之前假装大度为我和李想安排见面,是他认定我和李想百分百没有可能,即使见面也擦不出啥火花来。而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对于我这个突然又出现的人,他原本正窃喜着老天待他不薄呢,谁料半路杀出个李想。
我回复他:“挺好的,去了不少同学。”
梁爽说:“刚才同学们都在群里八卦你和李想呢,你没看到吗?”
我说:“还没有。”
梁爽说:“那先去看看。”
我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我们班级的群,听他一说马上打开去看聊天记录。
今天参加聚会的几个同学都在那里大开我和李想的玩笑。秦时月居然说“李想是山珍海味吃久了,突然爱上我这盘清凉的小葱拌豆腐”。而李想也有回应,意思特别明确,他说“我就好小葱拌豆腐这一口”。
其它远在五湖四海的同学此刻有不少在线的,班级群好不热闹,唯独李想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这些人就等着我这位女主人公出场,那势必非常热闹。我打算成全他们过年时闲得发慌的心情,很快加入这场鸡婆战。
我说:“老娘驾到!片刻不见,你们就这等放肆!我一上来就看到有人说我是小葱拌豆腐,是谁?快主动招认,速来领罪!”
这时梁爽的信息又过来了:“马列,我正在和你私聊,你别晾下我啊。”
我回复他一个笑脸,说:“要聊的,不是群里都已经在说了吗?我就不另外解释啦。”
对不起梁爽,我真的没法给你一个虚假的希望,无论有没有李想,我都给不了你希望。我一直拒绝你的追求,我也曾经以为你早就接受了,一笑而过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份执著。我叫马列,但我不教条,不会为婚姻而婚姻。而爱情,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能做的遵从内心的一件事,我相信感觉。
为了安慰梁爽受伤的小情绪,我决定不在群里继续热络聊天。我不能一方面让梁爽的热脸贴了我的冷屁股,一方面又跑到另外一块阵地去兴奋个没完,我还没有分裂到那个地步。我编了个理由,隐了身,打算只看不参与。
李想的头像嘀嘀嘀响了,李想上线了!我一点击,跳出来一大段的文字:
“马列,让我猜猜啊,你此刻没有下线,是隐身了对吧?是不是几番犹豫打开我的窗口,输了好多的字,又删除?是不是明明想和我联系,却还等着我主动和你说话?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装作说要忙了,提前下线?”
天呐,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位自恋狂!不过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你又一次猜中了我全部的心思,你不愧为情场老手,最懂女人的小心思,好吧?
我的好斗心态一上来,加上天生的不服输好口才,悉数顶了回去:“李想啊李想,你在群里和大家说什么了?说你‘就好我这口小葱拌豆腐’?你凭什么用这道菜来形容我?我虽然不是白富美,不是金枝玉叶,可我还是心气儿很高的人,即便长着一副小民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一身的贵族气,说出来你也不懂。”
“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调侃你,我维护你的一句话。你这个女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怎么就能听出别的意思来呢?笨女人!”李想回复道。
“……”
“今天你走后,我妈又拉着我问了好半天关于你的事,我爸还在旁边帮腔。不过我态度可比你好多了,有问必答,同时还把你夸得像仙女儿。”
“你就直接跟你妈说,我只是同学,是朋友就行了嘛,回答那么多干什么?”我相信,我的这段话,又将被李想看穿,他一定以为我其实是故意这么说,故意想让他表态。
“他们要问就问嘛,反正以后也要问的,呵呵。”李想说。
“问多错多,反正你妈也看不上我。”我有点沮丧,一想起黄阿姨对我的长相和家庭百般挑剔,就没啥信心了。
“马列你别多心,我妈呀,当领导惯了,见了谁都喜欢盘问一番的,尤其是……”
“?”我好紧张这个答案。
“你这个笨女人自己去猜吧,我要睡觉了。你要知道我在家的生活是相当有规律的,爸妈几乎用部队的要求来管束我,安啦。”李想的这些文字后面,还配一个亲吻的表情。
尽管在屏幕前,对方看不到我的脸,我的脸还是红了。我发现自从和李想重遇后,我脸红的次数比以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他随意的一句玩笑都能立马让我脸红耳热,心跳加快。
那一夜我带着对李想的无限遐想入睡,入睡前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天马行空。我终于又找到学生时期才有的那种初恋情怀,即使这爱情还没有被抓在手里,它也已经完完全全地让我有了一丝幸福感。
我的电脑里,深藏着关于李想的文件夹,我曾经想着自己在遇到真命天子时,彻底删除它,让它成为过去。现在看来,它或许还能重见天日。
那一夜,我梦到了李想,睡醒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
我过了几天快乐的日子,整整一周,我心情愉快得随时都要飞起来,皮肤摸着都比以前光溜了。爱情的力量太伟大,暧昧的力量也不小。
春节后上班,乔安妮看着工作中时常傻笑的我,一下子就分析到了要害。
“马列,最近有男人了?”乔安妮说话向来都不是文艺范,这孩子说话直接得经常让人脸红。比如“内裤”或“内衣”这类常用的词,在她嘴里,就是很直接的两个字:裤衩。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明所以,追着问:“点头和摇头是啥意思?谈恋爱谈傻了?”
我悄悄地告诉她:“有心仪的对象,对方也透露出一些小讯号,但我还拿不准。”
这回轮到乔安妮摇头了。她说:“男人的暧昧讯号,除了能代表他们当时的雄性激素不低之外,啥都代表不了。男人要是喜欢你,就会明明白白告诉你,绕这么大弯子干什么?相信我,千万别误会男人们这些小讯号,否则有你受伤的。”
我听了有点小伤心,不过我相信她的分析,连我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点我最有经验。”乔安妮说:“我男朋友以前也常搞这些破游戏。”
我讶异地看着她,心想你们不是最终好上了吗?
打击我的人不只乔安妮一个。又一个周末,马哲急匆匆地来了,一个人,身边依旧没有姐夫和多多。
马哲一进门就嚷嚷,完全不忌讳父母也在跟前。她拿着手机让我们看:“列列,你的这个李想,我有个姐们认识他,两人还交往过呢。我姐们说,李想特别花心,女朋友跟走马灯似的,没一个长久的。”
我妈一听就激动了,在她激动之前,我赶紧转移话题。我说马哲:“姐,我真羡慕你总是这么闲,总能四处打探到各种消息,不当记者都可惜了。我们八字没一撇呢,你就到处去宣传,人家花不花心关我们什么事呢?”
马哲说:“我哪里有到处宣扬了?我只是和这个姐们吃饭,拿着上次我们拍的全家福给她看,她一眼就认出了李想罢了。”
“什么‘全家福’啊?真受不了你。”我对她很无语。
我妈却很感兴趣,拉着马哲开始盘问。我在一旁气呼呼地说:“姐,你不觉得,你和姐夫双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吗?你们刚结婚时,姐夫一个星期来一次,一呆就是一整天;这两年,就变成一个月才来一次,每次吃顿饭匆匆就走,话也不多;而现在呢,除非是一些大的节日,逃不掉的时候才来咱家,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么?我虽然没结过婚,甚至也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发言权。可我却是个旁观者,旁观者看出来有问题,就一定是真的有问题。”
我把我妈的注意力成功吸引过来了,她不再问关于李想的事,开始忧心姐姐和姐夫的婚姻。老爸和我向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也觉得有必要说几句,就问马哲道:“小哲,你和文杰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列列说的在理,我也觉得你们不对劲。”
我妈分析道:“文杰是对咱家有意见吗?”
马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他康文杰敢对咱家有啥意见?我不嫌弃他已经不错了,他还有啥好挑的。”
这话里的情绪,我和爸妈都听出来了。妈妈急着问:“怎么,吵架了?”
我爸马上否定了老妈的看法,说:“你看,妇人之见吧?他们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情况已经好长时间了,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问。怎么可能是吵吵架,我看肯定是有啥误会。”
马哲没有正面回答,脸上闪过一丝的黯然神伤。她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说道:“今天我来是要说说列列的事的,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我妈见她不说实话,生气了:“你们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我越发觉得有问题,就问:“姐姐,我们是你的家人,你不和我们说,打算和谁说去?我觉得你天天不和姐夫在一起,这样下去不行。你没有听说过吗?婚姻也需要经营,不是说结婚了,就可以天天蓬头垢面了,或是就可以安稳睡大觉了。姐夫那么热心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这么不愿意来咱家?你别抵赖,这其中肯定有事!”
我似乎说到了马哲的心上,她不说话了,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过一会儿,她抬起头告诉我们:“能有啥事?他工作向来忙,又成天出差,在北京的时间少罢了。”
见问不出什么,我和父母都没再追问,只有老妈嘟哝着说:“要过日子,就要用心。哪怕吵架也是好的,看你们的情形,便是无架可吵了,这才让人担心。算了,你们都大了,我们两个老的也管不了,自己看着办吧。”
姐姐打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给爸妈看,一边说:“你们看,就是这个女孩,她和李想谈过三个月的恋爱,说李想特别花心,从来是只谈恋爱不谈结婚,就是玩弄女孩的一个垃圾男。我这姐们说,她曾提出过去李想家玩玩,李想都坚决不让,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我撇撇嘴,非常不屑。我说:“分手就分手呗,把对方说得那么不堪,看来这女孩品质也不咋地。而且,才谈了三个月而已,就迫不及待要去男方家玩,这女孩目的也不够纯吧。”
马哲冲我吼:“不准这么说我的朋友。”
我说:“姐,你也不能这么说我的朋友。你到底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的这位姐们啊?我说的是真话,如果换了我,失恋就失恋了,不会因为分手而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除非对方真的太过人渣。”
老爸老妈说:“看李想那孩子还不错,怎么就这么不检点呢?小哲,如果真像你朋友说的那样,任凭他多帅,条件多好,都不能让列列和他交往!咱家列列单纯得很,哪是这种人的对手?”
我争辩道:“爸妈,李想是哪种人啊?你们别太偏激了,我认识的李想,可是从来都不说别人的坏话。”
马哲看到我处处为李想辩护,诡异一笑,说:“还说你们是普通朋友,你看你,根本都容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紧张的那个样子。”
老妈坚定立场:“列列,你不能和李想再交往了,小心被欺骗了感情。我觉得梁爽这小伙子就不错,更得我心,你还是好好把握吧。”
我欲哭无泪。然后狠狠地瞪了马哲一眼,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像这种事,何苦要弄得满城风雨,全家人鸡飞狗跳,这样一来,你是置妹妹于何等尴尬的境地啊?
马哲自知理亏,也有点后悔进行这种武断推测,而且还增加了父母对她的忧心。她前后矛盾地又说了几句李想还不错的话,和爸妈唠了唠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