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闻言,面上的绯红之意瞬时褪去几分,勉力一笑,“奴婢心中明白,应总管那样的人物,岂会对奴婢……只是,奴婢也没有什么旁的奢求,能日日相见,与他多说上几句话儿,见他过得好,便心满意足了。”
唉,前阵子自己还觉得初恋都是不懂爱情的呢,没想到染香却对这事儿这样认真。夕鸢见这几回应少棠见了染香的态度,心知肚明两人不会有什么发展,便想着与其拖延久了再受伤害,还不如早早的抽身而退。
结果染香却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
下午应少棠过来,夕鸢请他坐下喝了杯茶,又说了说近日府里头几样需要留心的事情。她见应少棠手中握着一卷长轴,猜想大概是画卷一类,便随口问了一句,谁知应少棠却露出一抹略为无奈的笑意来。
“拙作一副,难登大雅之堂,只不过是从前信手画过几幅,先前染香姑娘见了倒很喜欢,午后那会儿便央我替她作了幅画。”应少棠含笑将画轴放到夕鸢手旁,落落大方,“一会儿烦请王妃将此画交到姑娘手中,画技不精,还望姑娘包涵。”
夕鸢听罢,自然要摊开那画卷来看看,谁知里头并非是染香的肖像,而是几株青竹,她颇为诧异,“怎么画了竹子?”
她记得染香是喜欢桃花的呀。
“这青竹是姑娘自己说的,说喜欢青竹的高洁品性,我便替她画了一幅。”应少棠留意到她的神情,似乎在思忖些什么,“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夕鸢摇了摇头,抬眸看向应少棠时,忽然想起他时常穿着的衣裳,多数都绘的青竹纹样。这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原来睹物思人就是这么个道理,随即一哂,“没有什么,没想到应总管画技如此精湛,这青竹画的栩栩如生,若是画人物,必定也极为相像。”
岂料应少棠却勾唇一哂,语气洒脱淡然,“容颜珍贵,若是画于纸上就该格外珍惜,所以……我只为心爱之人画像。”
这句话,也算是不咸不淡的表明了立场,告诉夕鸢他对染香没有意思。不过这也是早就料到的事,夕鸢并无什么意外,点了点头轻声道,“能得应总管亲手画像的女子,必定十分有幸。”
应少棠笑笑,声音温和,“王爷的画技才是数一数二的好,在朝中上下无人不知,连皇上也赞不绝口。”
提到了宇文昊的画,夕鸢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当时两人在郊外的那个庄子上,他拿着那张铜纸说是什么“美人像”送给自己,忍不住抿唇一笑,“可惜了,至今还未曾见过王爷的画作,若是有机会定要一观。”
“今日乃是科举之日,王爷只怕不能够回府太早了,其实王爷有许多画作都放在书房,王妃若是想看,大可以命人取来赏玩。”
给应少棠这样一说,夕鸢本来没多想看的心有些忍不住活动起来,通常一个人作画的时候,画的必定是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景物,不知道宇文昊会画些什么呢?
哈,若是他的画上出现了应少棠或楚离,那可就好玩了。
夕鸢想想便忍俊不禁,刚要点头说请应少棠去取些来瞧瞧,外头的木门被吱嘎一声推了开来,染香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她心中爱慕应少棠,从来在他面前都极重视自己的模样言行,如今这样失态,可见事情是极为厉害了。夕鸢见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蹙眉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瞧你这幅冒失样子,快喝口水顺顺气。”
染香却顾不得这些,连连摇头后急声道,“二少爷这回的祸事可惹大了,今日早起的科举应试,二少爷夹带考试经文,舞弊偷窥,给抓了个正着!”
“什么?”夕鸢闻言一下便站了起来,她余光瞧见应少棠面上也是一凛,“夹带私条,舞弊偷窥?他疯了还是傻了,合着去参加科举,就是打着这种歪路子主意?”
染香显然是一路跑来,这种天里,额上都落下了汗珠来,“不止如此,除了二少爷外还抓出了两人,可他们身旁的监军却毫无所觉,三个人都是让主考官亲自抓住的。如今这事儿已经捅到了皇上面前,只怕是考场中的监军和几位考官,都收了贿赂,与舞弊之人勾结。皇上震怒,下令将这些人都关入了牢中,锁拿待判啊!”
不怪她如此着急,顾尚鸣的死活虽与她们无关,可一旦牵扯到科举作弊,贿赂考官,这扯出来的线可就长了。一个弄不好,只怕还要落下勾结朋党,官官相护的罪名来,顾府刚太平了几日,怎么又起了风波呢?
夕鸢却在此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眸子看着染香,神情颇有几分奇怪,“这次的主考官……是哪一位大人?”
“本来定的是季中堂,可听说季中堂昨夜染病,今日……便换了另一人。”染香小心翼翼的看着夕鸢,唇瓣微微抿着,说出来的话也很轻,却听得真切,“换的那人,正是咱们王爷。”
顾尚鸣考场舞弊一事,仿佛在一瞬间便传了个人尽皆知,大殷朝虽是武将传家,文人的地位却也极重。科举乃是天下文人心中至高之事,最看不起这样舞弊的手段,何况此人还是当朝右相的独子,众人议论起时,言语间都说的极不客气。
杜氏刚一听见这个消息,仰头便昏了过去,姚氏在府中忙的乱作一团,却无人敢将此事知会给顾承恩。夕鸢心想,就算有人告诉了他,西北遥远,只怕收到消息也要半月之后了。